-
B市这一晚的雨很大,比慕容云海和楚雨荨分手那天还大。
城市上空不停的电闪雷鸣,让何榆甚至怀疑,今天有一大帮人排着队飞升上仙。
闪电的亮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惨白的光线给每一样物品都加上了漆黑细长的影子。
何榆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一个鲤鱼打挺把台灯打开。
好不容易缓了缓心跳,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响起。
可能是怕吵到别人,敲房门的力度很轻,若有若无的,更显惊悚。
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边,何榆贴着门,轻声问着:“谁?”
何渠琛这个时间还没睡吗?
“录音笔还给你。”本来以为何榆睡了,何渠琛只是过来试试,没想到门还真开了。
何榆手里抱着抱枕,手还搭载门把手上。
站在房间内,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家弟弟:“这么晚了,不会真做了六级题才睡吧?你明天不上学?”
高三生没有周六,真的太惨了。
“这录音笔是谁的?”靠在门框边,何渠琛把玩着手里精巧的金属立方体。
他半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半遮着眼睛:“这是德国的一个牌子,很贵。”
“很贵吗?”她收到录音笔之后,播了几秒钟,就扔在一边再也没仔细看过。
何榆抬起手,就想从何渠琛那里拿过来看看。
手刚触摸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何渠琛的手一抬,直接举高。
当初的弟弟,此时已经长大成比她高上快一个头的高大少年。
何榆有些恼火:“何渠琛!”
“是谁给你的?”听到叫自己大名,何渠琛依旧不慌不忙地看着他,重新问了一遍。
深吸一口气,何榆有些没好气儿地回答:“傅云实让我转交给你的。”
“让你转交给我的?”刚刚还轻松逗着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连步子都向后垫了一步。
“对啊,让我多关心你的学习,这里面是他给你的礼物。千言万语,化作这最美好的六级听力。”手习惯性地搭上何渠琛的肩膀,何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六级礼物,说成是给何渠琛的。
看着戏精演完自己的戏份,何渠琛难得没再跟她打岔。
一只手拉起她的手,把手中的录音笔放在她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没听完?”
“这套真题我做过,闭着眼睛我都能跟你复述对话讲的是什么……”
打断何榆的话,何渠琛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听听看吧。”
再也没多说什么,他转身便回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整个房子里再度恢复安静,何榆的手里握着那录音笔,一头雾水。
-
节目录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傅云实把住在客房的老三安顿好,再回到自己房间时,已经疲惫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老三很能活跃气氛,但也会不断地抛梗给他,让他多少有些吃不消。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偶尔有几声闷雷,但比起最初时已经要日常得多。
坐在椅子里,傅云实侧耳听着雨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电脑忽然响了一声微信的提示音,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屏幕亮起,他点开新的消息,便看到是忙完今天工作的助理发来的。
【你让我查的那个投稿的账号名字,我找到了,叫“今天纸盒和木鱼恋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何榆:我磕我自己的CP
第31章 何不知
雨依旧下着, 何榆听完最新一期的直播节目,才慢吞吞地拿起腿边的那支录音笔,借着台灯昏暗的光仔细地看着。
的确是一支做工很精细的录音笔,背面是很漂亮的暗纹。
被何渠琛搞得好奇心大发, 何榆照着牌子搜了一下淘宝, 发现就连代购都没有。
淘宝上搜索不到的牌子,一定很贵吧?
抿住嘴,在心底暗暗地酸了傅云实一遍, 她才打开录音笔。
六级听力已经播到了最后一部分的长段lecture,何榆翻了个白眼,从床上爬下去,打算找一片面膜敷一敷。
翻箱倒柜找出一片陈年面膜,她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刚刚好好到下周过期。
毫不介意地撕开,她直接就往自己脸上糊。
又挤了些面膜精华在手心,何榆搓搓手, 分外精致地冲着自己的小镜子,在脸上四处拍打。
啧啧啧, 上好的陈年老面膜, 应该配上82年的拉菲或者85年的茅台才够味儿。
“1,2,3……”
听力之后的那段轻音乐片段播完,何榆本以为会停止或者重新播。
但在短暂的寂静后,房间内却响起了一个中文男声。
还在感叹自己龙卷风般地重归小资生活, 她一愣,转身往声音源头看去。
吉他的扫弦声在“3”之后出现。
前奏后,低沉的男声温柔地开口,填满了整个刚刚寂静得只能听见雨声的房间。
是五月天的《超人》。
和阿信不太一样的唱腔,录音笔里的声音更柔和,更无奈。
有点像是轻声的呢喃,又像是深夜的自责和惋惜。
何榆坐在书桌边,就静静地听着。
又是一声闷雷,雨似乎比刚刚大了一些。
雨点拍打在窗沿,和着那首歌,让她的鼻尖酸酸的。
直到听完那一首歌,她都没有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的调比较低,比起上一次在军训场上努力地记住他带头起的那一句《追光者》,这次,她轻易地分辨出是傅云实的声音。
这种无奈中带了些她自认为是宠溺的语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何榆,别睡了。再睡,猪都能读大学了。
——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我选的一辩,不会错的。
——原来镇宅树同学也会哭啊,纸巾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去卫生间送温暖了?
好好的一个人,就是长了张嘴能说话。
傅云实要是个哑巴,她一定能更喜欢他。
房间里又归于安静,那只录音笔里除了一套六级题和一首《超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何榆活动一下自己已经麻了的手腕,自嘲般地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这种时候,她却无比地想让他,会说话就多说点。
-
周一晚上是辩论社本学期第一次的社内活动,何榆一向习惯到得早一些。
把随身的挎包和电脑找了个位置放下,她从包内拿了吃完饭顺道买的一包酸奶,走到教室外的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有一扇很大的窗子,从窗外望出去,刚好能看到粉蓝色的天空和晚霞。
将手中酸奶的一角咬下,何榆一只手插着兜,微微仰着头看着窗外,耳朵里依旧塞着耳机。
播放的是那首,一个周末都在不停循环的歌。
手中的酸奶喝了大半,何榆的肩膀就被人用手指点了两下:“要开始活动了,怎么还不进去?”
录音笔只能插线控耳机,没有降噪功能,耳机外的环境音听起来依旧很清晰。
耳机里的声音,和身侧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何榆垂下眼,将最后一口酸奶吸掉咽下,才半装过身看向傅云实:“这就去了。”
他习惯性地搭了下眼皮,算是回应。
在何榆迈开腿的同时,傅云实转而看了一眼她的耳机:“在听什么?”
脚在空中停顿了两秒,才被放在了地上。
将手中的酸奶袋团成一团,何榆深吸一口气,抬头直直地看着他。
一个暑假过去,傅云实剪短了些头发,整个人也晒得稍稍黑了一度,放在人群里依旧算是白一些的。
下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胡渣。
应该是出门前洗过澡,他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沐浴露的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又清爽。
何榆看着他的眼睛,即便心里在“砰砰”地跳着,却也舍不得移开眼。
嘴角无奈地勾起,她只感觉最近矫情的次数已经远超她的想象,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
“我在听一首歌,”她顿了一下,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明明我已经变成了超人,为什么还不能靠近他的心?”
——为什么拯救地球是那么容易,为什么束手无策啊,我和你的爱情。
一向待人圆滑老练的傅云实,在听到这一句问句时,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