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凝,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而手上的纸巾,早已被她攥得四分五裂。
等她出去,就见大厅里刚刚还满脸冷漠的许愿此时眉眼弯弯,温顺地挽着身边人的手,又踮起脚尖说了什么后,两人才离开。
卫凝心底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她。
原来,大家不过都有两面罢了。
*
晚风拂过脸庞,带着夏日的暖意。
两人乘了直达至B大的地铁,不过却是走向对面的商务酒店。
白墙白被子白枕头,房间里一片雪白,打开灯,一时有几分刺眼。
左于航先洗了澡,然后许愿才慢悠悠地进去。
等他捧着手机和队友结束了一场游戏后,才发现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一直振动着。
左于航移了两步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余望”。
他记得,是那个和许愿一起跳过舞,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的男生。犹豫了两秒,他还是接起。
“许愿。”那边的男生见电话终于接通,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过,左于航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好意思,许愿现在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吗?”
“……”
对面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不过,余望很快就回过神,笑道:“没什么事,那我明天再打过来吧。”
挂下电话,左于航牵起一侧的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没什么事……那还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
“怎么发呆呢?”
这里的洗发露许愿用不惯,所以她今天没有洗头,洗澡时间不长,出来时,就见少年靠着床头,腿随意地耷拉在床边。
左于航没说话,反而起身走向晾着衣服的人,从背后伸手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
许愿手肘撞了撞他,想挣开他的束缚:“我晾衣服呢!”
不过左于航没动,一动也不动,她只得就着这奇怪的方式晾好衣服。
酒店里免费赠送某项用品,体贴的各类型号口味应有尽有,左于航用起来倒也是越来越顺手了。
一开始许愿还能跟得上他的节奏,到了后来,她又是累得半昏半睡,知道讨饶没用,也就任由他动作着。
等天色微微泛白,这场运动才真正停了下来。
左于航搂着她,看着前面发呆,此时竟还没有太多的睡意。
像是想起什么,他低头凑在怀中少女耳边,低沉着嗓音:“你洗澡的时候,有人打来电话了。”
许愿轻声“嗯”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谁啊?”
左于航盯着怀里小姑娘的睡颜,周遭满是她温软的气息,心底空虚的那一块地方在被一点一点地填满。
此时她乖得不得了,没了之前吵架时的伶牙利嘴,他越看就越想每时每刻都把人留在身边。
“余望。我帮你接了,他说明天、哦是今天打给你。”
“嗯。”许愿依旧轻应了一声。
而左于航低头看着她,然后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咬着她的耳垂,她雪白的肌肤也逐渐红得滴血似的。
初中
B大有要求在校学生每年暑期都进行社会实践活动,拿够一定相关的社会实践学分。学生可以参加各学院组织的活动,也可以选择到各组织公司进行实习。
许愿大三暑假时,没留在自己家公司实习,不过说来也巧,她去面试的一家公司面试官是李瑜歆的父亲。
高中时有过家校会,同宿舍几个小姑娘之间父母都见过,所以在许愿推门进去时,两人看到对方都惊讶地愣了下。
等许愿和李瑜歆说起这事时,却意外得知她竟是去了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司实习,并且还打算今后留在京市发展。
许愿问:“怎么这么突然?”
李瑜歆笑了几声,声音轻轻柔柔,但很坚定:“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就说想到北方去,结果大学还是留在了南城。如今有了机会,当然要来试试啦。”
“那可好了,你们三个啊,都去了北方,就留我一个人在南城了。”
许愿垂眸看着笔记本的键盘,一时有些许感慨。
祝懿白为了追随偶像,在父母的压力下,还是考上了首都传媒大学。
而林深深因为父母工作迁移,也一同去了北方。
如今,连李瑜歆也要去京市了。
“北方,这么好吗?”
电话那头李瑜歆正说了什么安慰着许愿,她倒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也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只是不想一直待在南城,我虽然没有高远志向,但也想尝试些新的挑战,也想看看外面的风光。”
许愿沉默了好久,随后释然笑道:“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远方。”
挂电话前,李瑜歆问许愿:“你有没有想过,尝试一下新的环境,或许很多东西会不一样。”
许愿没有回答。
她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
我啊,我是个懦弱的人。
安于现状,害怕新的环境带来不好的改变。
*
许愿只是暑期实习生,不过因为表现出色,所以上级给了她些原本实习生根本碰不到的工作机会。
虽然工作量大,不过好在还是双休。
余望家里的俱乐部和某个舞蹈机构合作,他和不少同学签了合同去商业演出。
因为许愿之前和他们排过一场改编版的国标舞,所以周末碰上要演出这舞时她自然也是去参加的。
一场舞十个人,五男五女,又要画面优雅又要舞者默契,排练花费得时间极长,所以舞者定下来之后一般就不会换。
许愿的舞伴,依旧是余望。
“怎么在上学的时候见不到你,现在放假了,也见不到你啊……”
左于航原本想约许愿周末看电影,然后可以顺便去他家过夜,不过很快就被回绝了,因为她周末有场演出。
许愿听出了他话里的小委屈,无奈地笑着:“那也没办法啊,谁知道突然有演出了呢。”
平常她工作忙,晚上有要回家住,而左于航则是在报社实习,也忙得不可开交,两人工作日是见不着面的。
也就到了周末,才能约着看电影逛街吃饭。
那头的人像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要不别去那个谁哪儿跳舞了。”
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是在别扭着什么。
许愿笑了一声,带了几分无奈。
虽然她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但是这外快挣得多,而且演出地基本都是大舞台,所以她自己也喜欢去。
况且,“这舞是我们十个人一起的,要是缺了一个就跳不成了,所以我总不能不去。”
“下周我就空啦,到时候就可以过来找你。”许愿软着嗓音,好脾气地哄着他,“别不开心了,还不好啊?”
那边左于航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随后哐当一声传来,他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没事,踢到桌子,有个东西掉了。”
他声线平静,许愿也没多想,笑问:“那我挂了?晚安。”
左于航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块奖牌,听到那边的话,下意识地回道:“晚安。”
许愿又等了两秒才挂断电话,不过整个人缩在床头,双臂怀在弯曲的腿侧,若有所思。
刚刚,左于航有些不对劲啊……
暑假以来,每每两人道“晚安”时,他会执拗地要隔空一个亲亲,有时候幼稚地像个小孩子。
而今天,他最后却是心不在焉的。
不能怪许愿多想,毕竟之前的事情虽然是以他拒绝陈欢为结局,而卫凝也没在两人之间作妖,但总归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就像是在雪白嫩滑的肌肤上,有一小块淡粉的疤痕,虽然小,但总归是存在的。
月光洒落在这个城市里,微风晃动着树梢。
奔波劳累了一天的人,大多都喜欢在夜深人静时胡思乱想。
而空荡荡的房子里,左于航低头看着躺在手心的那枚奖牌。
大概做工不好,金色的外漆已经掉了些许,不过奖牌中心的小字依旧明显。
——初三女子组三千米第一名
窗外的晚风轻轻作响,带着他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那是左于航和卫凝在一起的第二年。
他们很高调,而学校又没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