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石让她去揭露真相,做这个众矢之的。
显然是从未在意过她的生死。
她的父亲绝情如此,她又如何能让他独善其身。
既是摆局,哪有我一人进局的道理。
礼尚往来,才是待客之道。
白问月笑的得意,不着痕迹地敛去眼中的狠绝,她同宋书吩咐道:
“去。”
“到贺府,将贺夫人在府上的消息告知贺氏。”
魏央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
宋书先一步疑惑出声:“告知贺氏?”
“嗯。”
“夫人,这?”宋书有些犹豫。
目前这样的形势,贺夫人绝不能轻易露面。
告知贺氏不等于是送贺夫人去死?
魏央心中有几分猜测,但又不太确定。
“换身份?”
白问月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容,红唇轻启:
“正是。”
无需多言,一切了然于胸。
魏央无其他别意,只觉得若她愿意,尚也可行。他同宋书吩咐:
“去办吧。”
便算是赞同了下来。
这两人三言两语,片刻之间便互通了心意。宋书从始至终一直站在一旁,却如同听天书般的云里雾里。
他在这府中做事多年,也曾跟着魏荣延四处征战。
自认为还是有些慧心的,
怎的在这两位主子面前,连听个吩咐,都有些吃力了?
俯身行礼,宋书带着满腹狐疑退去。将白问月的吩咐安排了下去之后,忍不住产生了自我质疑。
莫非真的是我老了?
西平贺府。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双玉安然无恙地活在将军府这件事,对贺氏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切如同白问月所料。
这贺氏知晓此事后,受到了不少的惊吓,面对将军府来传话的小厮,连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过了有四日,她又似变了个人般,让人去将军府传话,说是欲接林双玉回府。
总归是贺家的夫人,久住在将军府不合礼数。贺氏提出要林双玉回府的主意,于情于理皆无可挑剔。
白问月得知此事后,笑的不屑一顾。她同魏央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深知这贺氏是与谢欢通过了气。
同她说的当时,她不说接林双玉回府,这过了几日才回过神来,未免太过愚昧。
好在,这贺氏也没让他们白等一场,最终还是递了话来。
两人不以为意,随口便答应了贺氏的要求。只让宋书去问,贺府的轿子,
几时能来到镇国将军府?
另外一边,
这四日里,谢欢果然又如同白问月所想,不但对段升赞声有加,将所有的大小事,悉数交于他料理;连带着着段听竹宠爱都水涨船高。
日益更甚。
他这一番所作为,为挑拨太后与段升不遗余力。
看他这样的势头,显然是不清楚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是何样的坚如磐石。
太后便是真的疑心段升,难不成还革职与他离心不成?
莫说离心。
匿瑕含垢,一丘之貉,她纵是再如何气愤段升办事不利,也绝不会疑心他半分。
这次确是谢欢,浅见寡识了。
除此之外,对于没能亲眼见到白来仪荆天棘地,食不甘味的样子,倒是让白问月可惜了许久。
这样棋盘交错,诡异莫辨的局势,仅凭妹妹你一人,又能撑多久呢?
贺氏收到白问月的回话后。
又过了有三天。
然后让李叔行着马车轿子,迟迟来到了将军府。
这一日正是日头高照,久晴无阴雨,隐有暑热来袭,林双玉在镇国将军府一言不发地住了八日。
日日冥思苦想,欲从当年之事寻到一丝奇异,然而,绞尽脑汁,斗折蛇行。
一无所获。
直到贺府的马车行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时,宋书同他说,李叔带人前来接她回府。
她猛然惊醒。
后知后觉。
对。
唐叔。
为何她会不知唐叔是如何死的?
她极力地回想着,依稀记得,她昏迷前,唐叔依旧是平安无事的。
怎的后来,唐叔莫名其妙的死了?
是同珍儿一样,死于孙关之手?
还是有其他的因由?
事必有蹊。
无论如何,她终是找到了魏央口中的端倪。
林双玉想到,她同婆母一起逃出泗水,唐叔的事,她一定是知晓的。
失贞之事虽难以启齿,可事到如今,她也早有了寻死的觉悟,倘若是能证明些什么,这些事皆都微不足道。
不如去问。
正逢贺氏要她回府一事,她乐的生巧。
离去前,她同白问月说:
“生死之事可暂且不提,我终是肯信你的。”她语气决绝,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可我自己的事,却一定要有个真相与说法。”
白问月握了握她的手,意为安抚。
之后便面不改色地将她送上了贺府的马车。
清风不抵酷热,马车渐行渐远。
漠然收回了追寻的视线,心中不免感叹。
探寻真相?
怕是还需得我来做。
她知晓此事非同凡响,也知晓林双玉是何样的固执。这贺氏与林双玉之间做取舍,她自然是以林双玉为先。
只是不知这贺大人,会更偏向谁呢?
日头越发高盛,魏央站在一旁,
抚着她的腰身,轻声道:
“回吧。”
第38章 借刀杀人
不能怪宋书未能通晓白问月与魏央的用意, 本身他们的初衷与出发点都并非一致。
若非是魏央的颖悟绝伦,想是一时半会也难解她的深意。
贺同章要救,林双玉自然也不能死。
但并不急于一时。
她们眼下要做的事情, 是如何把‘镇国将军府’彻底从这件案子里摘出来。
前期, 她不得不顶着魏央的名声, 去同贺同章接触,给他几分庇佑。
也给谢欢几分希冀。
仗着将军府的威名, 让所有人不断猜忌, 惴惴不安,却又什么都不做。
太后那边,虽然尚未明确魏央的心思,可经过这次天牢走水之事,最终还是会把一切的源头,归到将军府的身上。
魏央本身是无意插足此案, 她更无心把权重的将军府推到朝前。
道是无心,却也有心。
即使如此, 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先从此案中, 彻底抽身而出。
再不动声色地借力, 打力。
白慕石欲让她去承太后盛怒,
她偏不。
谢欢欲等魏央出言为贺同章洗罪,
她也偏不。
这桩桩件件,每一个人都想着把他们算计进去,惟恐无人敢逆太后。
然而,
偏偏不。
魏央的心里,记挂着帮白问月救出贺同章。是否涉政目前已无关紧要。
而宋书的心里,虽与魏央不同,但大意上所为还是同一件事。
是以,他这才不明白,这样的时期,将林双玉送出的将军府,究竟是何用意。
贺同章的案子,前前后后耗时近有三月。
谢欢若还是一心想要救出贺同章,须得明白,魏央的手并非是这样好借的。
想要救人?
自己想法子才是正道。
白问月将林双玉的消息透给贺氏,那便等同于直接透给谢欢。
孙关死了多日,那颗被墨书割下的脑袋也早被人发现。
无论是谢欢还是太后,心中都明晓,孙关既死,此案唯一的定数,便只在林双玉的身上。
每个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取林双玉的性命,可又连林双玉的面都未曾见过,更是莫要提她的踪迹。
亏得白问月事先早有准备,将她接到了将军府,藏了起来。
她心中知晓,事已至此,林双玉必须得死。
事情的关键与区别,
是死在谁的手上。
她若死在太后的手上,等同于死无对证,贺同章也再无洗清罪名的那日。
而谢欢这个皇帝的名望,也因贺同章的定罪,一损俱损。到时候不需太后说些什么,自有人会质疑他身为人君的清正。
想要拿回政权?
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
可林双玉若是死在了谢欢的手上,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谢欢不仅能将贺同章救出来,说不定还能因此收获一众臣心。
又是一举多得。
总而言之,林双玉的性命在谁手上,谁便能占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