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正的堂弟说话真的是一点不见外,就为了拉近和越承耕的距离,一口一个‘咱们,咱们’的,好像他在杏花村住过似得。
越承耕也没有在杏花村住过啊。
这位王里正的堂弟,家里有个过了二十岁的老姑娘,也没听清楚什么缘故耽误的,横竖就生了要给越民耕当续弦的心了,这都来了好几回了,纠缠住了越承耕。
但是越承耕知道,这个王里正其实在越家最后离开杏花村的时候,跟越家闹得很不好,因为惦记自己女儿的婚事,还迁怒到了老二老三身上,仗着自己是里正的一点权力,做了些恶心人的事情。
王里正大约的也知道这点,所以躲着越民耕和越尚耕那兄弟俩呢,听说越尚耕回京去接他媳妇和大嫂去了,越民耕天天在宗祠和祖坟那边盯着,所以这才领着堂弟过来纠缠越承耕。
越承耕伸手拿起一张图纸,道:“民耕的事情,我们在京城商量过,不会在这边寻,到底太远了,还是在京城近一点的地方给找……”
“哎呦呦呦,您看您看,怎么能这么说呢,承耕啊,你们都是咱东暨县人,咱西北人出身,怎么能嫌弃咱们西北人?”王里正的堂弟马上就说着,一副你不能嫌弃我的样子。
越承耕简直哭笑不得:“我哪里嫌弃西北人了?我这是实事求是……”
果然,他哪里知道这些人纠缠起来是多么的厉害,这一句话才说出来,顿时就被王里正的堂弟抓住了,笑着马上道:“哪有何必那么麻烦?!横竖你们回来了,正好就把他们俩的亲事定下,等民耕走的时候,成了亲带走就行了!多简单?一点都不远,您放心,我们是不跟着去的,到底割舍不了老家,根在这里呢!不会去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闺女跟着去就行了。我跟你说,我闺女小时候算过命的,人家得道多年的老和尚给算的,说我家闺女就是……达官贵人的太太命!”
越承耕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两位王老先生,这件事肯定是不合适的,我这边还有点事,你们看……”
刚刚已经端过茶杯了,还端了两次。但这两位不知道是真的不懂端茶送客的道理,还是装傻,愣是赖着不走。
这一次还是如此,继续装傻,那王里正的堂弟已经有些嗔怪的意思了,只是当然还笑着嗔:“哎呦我说承耕啊,你不能富贵了就眼里容不下人了啊,咱们乡里乡亲的,啥话不能说?怎么不合适你倒是说说!你说说哪里不合适,我跟你掰扯掰扯。”
越承耕道:“我们兄弟回来是办我们母亲的丧事,母亲才下葬而已,现在就谈兄弟的婚事,这合适吗?”
“所以我们没说就现在成亲啊,我们说的就是等你们三年孝期满了之后成亲……放心,放心!绝对不耽误你们回京的时间,你们肯定在这边要守三年孝吧?等快满了咱们就开始准备,孝期一满马上成亲!不用管什么吉日不吉日的,咱们不能耽误了回京的大事,只需要一两天,亲事一办,万事大吉!”
王里正的堂弟拍了拍手,好像真的万事大吉了。
王里正似乎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似乎还带着他里正的矜持,道:“承耕啊,民耕的事情你不能这样轻松不当回事,民耕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尤其是还有个闺女不是?闺女出嫁啥的,没有个娘在身边叮嘱着,那哪行?!还是得……”
“这不是王里正吗?”王里正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越民耕进来了,看着王里正脸上有些讥讽的笑着:“您贵人贵足的,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王里正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顿时满脸尴尬,通红了起来。
第717章 人家可是皇家人
越民耕坐下了。
越承耕转头看他笑了笑:“民耕,这两位你都认识,说的也是你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今天要把这些定下来。”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图纸。
越民耕明白,又重新站了起来,对王里正和他的堂弟笑着道:“两位,有什么话去我那个院子说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先背着手出去了。
虽然不是很客气,不过王里正和堂弟并不见怪,急忙的跟在后面也出来了,一出来看见越民耕站在院里,就忙上前,笑着道:“民耕……”
越民耕却并没有往哪里走,引他们去自己那边坐下详谈的意思,而是笑着看着王里正道:“王里正,你们家子胜现在干嘛呢?”
王里正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一开口就问自己的大孙子,这是要干啥?
谨慎的道:“没,没干啥……”
越民耕笑了笑,道:“我们家绣宁女婿,如今倒忙得很,帮皇上理政呢。”
一句话,王里正不但是脸色变了,身体都矮了半截,好像随时都要跪下去似得,脸涨得通红,接着却又白了,紧张起来,声音微微的颤抖:“民耕啊,我知道,以前有些是……但那都是误会,咱们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些啥也没啥,都是一个村的……”
越民耕笑了笑:“是,一个村的,有些磕磕碰碰的也正常,不过我们家绣宁搬家之前,你家大儿媳妇找了些官媒私媒说了好些难听的话,那件事我还记着呢,如果不是这一次回来办丧事,办的是修葺祖坟修葺宗祠的事,不容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让祖宗不高兴的话,我真的很想跟你掰扯掰扯以前的那些事。”
王里正脸色大变,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越民耕道:“说实在话,这事绣宁都不想提了,她如今是皇家人,黎明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她又何必跟你们小老百姓过不去?不过,这件事我越想越生气啊,以前我们也是小老百姓的时候,可被欺负的不轻。”
说着看着王里正:“王里正,你以为我大哥为什么对你和颜悦色的?是因为这些事情我们都没详细跟他说!你以为他是脾气好的?真要是知道了,以前村里有些人是怎么欺负他女儿的,他能善罢甘休?你想想,他现在是一品侯爷,要想治你,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说到这里看着王里正:“王里正,你以后要是不来了,我可能还想不起来这件事,就不跟大哥提了。不过你要是总这样天天过来提醒我,我可忍不住的要把以前的那些事都……”
“好好好好好……”王里正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躬身作揖的,又跪下磕了个头:“越二老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说着起来,躬身作揖,然后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这边王里正的堂弟就傻了,叫道:“哎哎哎,我说堂哥……”回头又看越民耕:“越二老爷,您看,这些事都是您家和我堂哥……”
“你们堂兄弟不是同气连枝?”越民耕笑着道:“王里正厚着脸皮跟着来,不就是想促成这门亲事,这样以后跟着富贵发达?”
说到这里叹口气:“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我如今怎么样还没决定呢,说不定以后就在祖坟边修两间茅草房,为我爹娘守坟一辈子了。你闺女跟着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更不用说话娘家了。”
谁知道这位王里正的堂弟倒是执着,一听马上笑着道:“那有什么!便是给父母亲守坟一辈子,这也是孝道,我们家闺女不但不会委屈,还高兴呢,”说着陪笑着看着越民耕:“我们也高兴,有你这样至情至孝的好女婿……你放心!我们绝不是为了攀权富贵,绝对不是。”
越民耕真没想到他倒这样的执着,道:“就算是你这有这样的心思,说亲之前你就不想想,我们家和王里正家的事情要掰扯清楚?”
前面用这一招直接把王里正吓跑了,越民耕就还想用同一招。
而且他知道,这招管用。
“不说亲也就罢了,还是刚才那句话,我回来是办丧事来了,不想做些不合适的,让地下的祖宗们不高兴,也不想让族人们觉着我仗势欺人,到底根在这里,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可你非要说亲事……亲事是随便说的吗?要说亲事,那不就得把各方面掰扯清楚?”
越民耕声音都冷了:“我们全家是怎么从杏花村搬走的,这些你不知道,就去问问你的好堂兄。从村里走的时候,原本三亩田最后也变成了二亩九分,那一分地怎么没了,也要去问问王里正。那一年我们家地里等于是分毫粮食没长,水源到不了跟前来,这些都是为什么,你都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