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郑义纠正,“她叫秋霜。”
听他介绍自己妹妹,程渊抬头沉默一会后把脸埋在抱枕里咯咯大笑,“我在说向日雏田。呵,看来你真的不看漫画。”
事实就是如此,郑义的父亲不允许他们在电视前看新闻联播以外的东西。
“好吧,好吧。”等他笑够了趁着王奇还没下来的功夫哑着嗓凑到郑义耳旁低语:“你相信新世界吗?”
郑义不信。他是唯物主义者。
他正要回答王奇从楼上跳下来,“走了,让傻逼吸点纯氧!”他冲到门口,折返回来吩咐程渊,“把我衣服补一下。我裤口袋穿了。”
程渊叹气,他腾出手点王奇,“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件?”王奇这才折返上去拿他的裤子,“对了,程渊。我哥昨天找我说等郑义离职书下来,他亲自来盯你来着。大概过几分钟就到了,我先撤。待会在地铁站见。”
丢下这句话,王奇跑的潇洒。独留下郑义在程渊眼皮子底下受罪。郑义不好给自己辩驳,只有在屋里徘徊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没准就在不久前,名为王可的人,来过这里落脚。然后悠闲地哼着歌儿用厨房里的器材烤制蛋糕。
没准王可其实一直都在监视着她的弟弟。她既然来了,那必定会留下线索。
在潘华到前,郑义还真在画室找到一副被幕布遮蔽的人像油画。画中女郎留齐耳短发,视线眺望远方。
画背后用宋体字写着:安息吾爱。郑义拿手机拍下正反面,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关门,他回过头,看见程渊拎了两桶水摆在画架旁。他起先并没有注意到郑义,等郑义靠近他身旁时他明显打了个寒颤。然后他看到郑义手中的油画。仔细研究过它的厚度后,程渊若有所思的提议:
“如果来得及等你回来。我可以试试用探照灯投影出里层的画。”
倒是有点意思。郑义点头应允补充道:“等我回来。”程渊看他不放心,指着自己笑问:“有潘华你还怕我跑了不成?”郑义慌忙摇头,怕程渊误解,“我只是担心你……”
“抱歉。”画家笑着执起画笔,他拧开红色的颜料管挤在调色盘上并用刺鼻的油脂调和,他简单的起形,开始作画,“我想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下午两点,郑义陪妹妹在餐厅的电视前看广告。潘华带着他的离职证明来了。郑义很爽快的把警员证和还回去,他警服已经在刚才接秋霜时放回家。
虽然潘华西装穿的笔挺,但手腕子上还是露出一节淤青。察觉到郑义探究的视线潘华试图解释:“我不小心掉下楼梯……好吧,一个护犊子的烦人亲戚。”
广告里正好借用京剧《花木兰》唱段——“尊壮士说话,理太偏。”潘华暴躁的从郑秋霜手里夺下遥控器换台。
“你讨厌京剧吗?”郑秋霜面对陌生人,特别是喜怒无常的陌生人总是惧怕的。她又开始抱住郑义胳膊。潘华没有计较,伸手在拖开椅子,从果盘里找了一代零食给郑秋霜,“说不上。太闹。放着就听不清其他东西。”
郑秋霜拆开巧克力的包装,安静地听陌生人吐苦水,她一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连潘华都忍不住多语,“她为什么不考虑客秋莎?”
“秋霜,我大概晚点再来。你要我带什么吗?”郑义从鞋柜上抓起他的车钥匙,在临走前问自己妹妹。
听到哥哥的呼唤,秋霜搭着靠背回头,略做思考,“蛋糕。”
好极了。
有要求就好。郑义真怕她没要求。
“大哥。”
正要出门,郑义又被妹妹叫住。他回过头去看到妹妹皱着眉,似乎有别的话要说。
“路上小心。”
过于懂事的女孩并没有阻止他的行为。潘华本在冷眼旁观,却在最后追出门,拦住驱车要走的郑义,“和王奇说,我很抱歉。由于我的疏漏,那些人往他脑子里装了机器。我们不过是外逃的试验品。我们早已身不由己,可他的人生还长。”
他的话冠冕堂皇,郑义回敬他冷笑。他摸出一支烟,夹在指尖点燃。任性地只吸一口便掐灭在烟灰缸,“拉倒吧,程渊人生也长。不照样给你们掐灭在烟灰堆?哦,指不定还回踩一脚,防止他死灰复燃。”
“早有人安排好一切。”潘华冷静到极致已经有点残酷,他从车前退开,颇为薄凉地评价:“起码他还活着。”
郑义抿了一下嘴角回敬那漠视生死的潘华:“人只需要活着吗?”
这句话戳了潘华肺管子。他皱眉,点着手指愣很久才答非所问:“你以为,然郦和李桥。我和我妹妹深爱的两人为什么会死亡?我们不能有任何私心。那些人为了实验可以安排很多巧合。程渊和王奇走的近。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又喜欢男人。有时候监狱才最安全。”
“你为了所谓安全,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郑义不敢相信地尖叫,良好的素养让他还不至于踩下油门。
潘华无奈地摊开手掌,为自己辩解,“实际上他们想让程渊死。好在那天王奇把他约去闯我们资料库,三百张设计图可能真的有点用。”
如果这是什么2028年度冷笑话,郑义大概能笑一分钟。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见郑义不信,潘华并未强行解释。见郑义心意已决,他并未泼凉水反而给他一把万.能钥匙,“那边锁贵。别拆门。”
车开出一段距离郑义才想起这万.能钥匙,好是好,有一个问题。
他不会用。
夏日可畏,烈日炎炎。午后两点水泥板是往上腾热气的。王奇在打着冷空调的西餐厅悠闲地吃意面。
没错,是尼德霍格。
郑义支着脑袋坐在他对面,前面放着一盘烤羊排。面对诱人的食物他却没有动刀叉的打算。
“什么时候出发?”他忍不住用手指拍打桌面。他是看透了,这家店店主偏爱杰克逊。
不得不说,这很赞。
但是音乐再好听,他们也不可能靠听音乐把王可找到不是?
王奇半点都不急,他吃完意面还吃芝士焗饭——在他中午吃了一大块蛋糕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他还没变成一个胖子真是奇迹。
还没有变成胖子的王奇光看外貌实在太有欺骗性。他故作神秘的凑上前低声问:“你猜猜到底有几个蚵仔煎?”
郑义看他那样,把他推回去随口敷衍:“大概和你情人一样多?”
“拉倒吧。”王奇不屑的坐回去,啧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除——没什么。”
到底是对方私事,郑义并未深究。倒不如说,他已经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家甜点店就不寻常。
解密
“什么玩意?就因为你妹要来找你,你把我家地址告诉她了?”
坐标在王奇家二楼电脑房。房子的主人在键盘前敲敲打打。程渊不知溜达到哪里去留郑义承受来自王奇的怒意。
“我讨厌女孩。特别是十几岁,人小点子大的。”发言人用力敲击键盘,抽空他会腾出手去喝来这里路上买的蓝莓奶茶,“她们是魔鬼!”
看他愤愤把自己对姐姐的怒火迁怒到别人头上,郑义锁眉提醒,“别瞎说!我妹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在他们争论时唯一的独生子程渊从门前飘过,哼着胡琴调拐去厨房。
房子目前唯一的主人可不是什么和蔼的老好人,他看着屏幕在破解密码的时候抽空说教,“她从你爹家里跑出来,但凡被跟踪我就要进精神病院——程渊,去把蚵仔煎的零件送阁楼机器化验。步骤有贴图。出结果把单子给我看。”
老好人程渊任劳任怨地在他手边摆上点缀有蓝莓的巧克力蛋糕,没多发表意见却还是被少爷逮住。对方不依不饶的拉着他不让走:“你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郑义不得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他们美术生就是这样的。
面对这样婚后夫妻间常出现的问题,程渊回答的非常果决:“女孩。个子小小的,有点内向。会垫脚拉住我的手的女孩。”
“噫——”王奇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毫不吝啬作贱自己还算端正的五官夸张地嫌弃,“你这人没劲。我问你对熊孩子的看法,你给我设想未来女儿?”他抿着嘴挖下一勺蛋糕叼嘴里继续敲打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