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了!”
沐棠最先看到他们几人,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祝落还未张嘴,池雨便抢先道:“没有,没有受伤。”
“伤哪了?”
池雨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有,真没有。”
“伤在脚踝。”
祝落道。
沐棠掀开裤脚,这伤口竟已愈合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个看不真切的紫黑牙印。
池雨自己也颇为吃惊,就算沐棠之前给的药再好,也不可能一夜恢复至此。
祝落也称奇,“昨晚还渗着血呢。”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沉默了起来,虽然他们不愿直面,但是越来越多的事实在告诉他们,活死人也许真的是天之所向。
祝落注意到这周围又零零散散的躺了几个尸鬼,不知道这尸鬼到底是从何而被引来。
几人休整片刻向山上行进。
在山脚还是阔叶林,越往上走,树木逐渐便为针叶,地上甚至还有些积雪,温度也渐渐降低,变得寒冷起来。
云低暮薄,天色瞬间阴沉下来。
池雨拈了拈飘到手心的雪花,“下雪了。”
张老药师咳嗽了几声,“看这乌云是急雪欲来,还是先找个山洞躲避下风雪。”
风雪渐渐变大,雪粒密密麻麻的打落下来。
不远处的传来几声狼嚎。
“这里还有狼?”
沐棠道。
钟镜和警惕的把住腰侧的雁翎刀。
“无碍无碍,不用这么紧张”,张老药师摸了摸胡子,“人不犯狼,狼不犯人。”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毛发雪白的雪狼从坡后探出头来,眈眈的看着这一行人。
钟镜和看着这只雪狼,“话虽如此,但还是不可不警惕。”
几人且走且停,最先还是钟镜和注意到了不对。
“狼一般是群体狩猎,发现猎物之后不会立即捕食惊动猎物,而是与其他狼一起满满包围猎物,一只狼迷惑引诱猎物,使猎物陷入困境,其他狼随之不断缩小包围圈,等猎物被完全包围之后,头狼便会带领群狼发动攻击,狼的习性大多相同,寂寥境的沙漠狼是如此,雪狼肯定也是如此。”
张老药师迟疑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钟镜和双手握住狼骨刀柄,压眉直视着雪狼的双眼缓慢拔刀,通体乌黑的雁翎刀与乌金刀鞘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张老药师很少见过这位身披软甲的年轻人,他在这一行人中,似乎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既不如沐决明般时而撒娇使性时而锋芒毕露,也不如沐棠任诞自流,更不像池雨懵懵无邪,而是一种平澹无奇的淡然,甚至时常会让人产生一种泯然众人矣的感觉,但当他拔刀之时却有一种沉默如万钧雷霆的分海开山之势。
雪狼后退了几步,而后又后肢猝然发力如闪电一般窜向钟镜和。
雪狼前爪一收,凌空跃起。
只看见一道乌金色的残影如蛟龙出海从刀鞘中而出,迎头劈向雪狼。
雪狼借刀一跃勉力躲开刀刃,但即便再快也快不过钟镜和的刀风,它脖颈处的一小块雪白的皮毛瞬时脱落,与残雪融为一体。
它呜嗷惨叫一声,往后推了几步。
“可...可以了吧”,张老药师采药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这种情况,吓得面如金纸,“万物有灵,得饶人处且饶人。”
钟镜和头也不回道:“急击,勿失。”
话音刚落,雪狼猛地咬向钟镜和四肢,既然给不了当头一击那便攻其底盘。
钟镜和单手劈斩,雪狼等的就是这一刻,它立刻回身一跳准备咬向他的脖颈。
钟镜和嘴角向上弯了一下。
瞬时一勾一贴、一扶一搓,乌金雁翎刀如金乌展翅,虚实相生,硬是将平平无奇的寻常招式使出了出圣入神的地步。
雪狼一声惨叫,一截毛绒绒的尾巴断落在地上,溅出血迹。
沐棠向张老药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这狼可除外。”
张老药师结巴道:“那...那我们可怎么办?要...要不然逃...逃吧。”
沐棠摇了摇头,“不可,首先要沉住气,不能惊慌,你越惊慌便越自乱阵脚,这种掠食动物便越会得寸进尺,其次,更不要背对它,它会将你看作是被猎者,最后,更不要逃跑,你愈跑它便愈追,其实狼怕明火,但这只雪狼饿的眼睛都发绿了,即便防火恐怕也没什么用,能做的就是相信镜和,毕竟他从小就在大漠猎狼,杀的狼没有百也有数十了。”
沐决明哼了一声。
沐棠莫名其妙的看了沐决明一眼,“你干嘛?”
随后沐棠忽然又明白了什么,嗤笑了下,“我俩猎狼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沐决明神色愤愤,又是我还没出生,又是我还没出生!
雪狼仰天正当长啸,钟镜和一刀斩于身下。
雪狼的狼头沿着平滑的刀口渐渐下移,最终坠落于地,露出滑润如鸡血石的断面,顿了十撮之后,失去头部的狼身虽仍屹立不倒但却猛地喷出如柱的鲜血。
“这...这就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钟镜和道。
张老药师打了个哆嗦,用力的眨了眨眼,倒落在地上的狼头死不瞑目,瞳仁里布满狰狞的血丝。
狼血顺着乌金雁翎刀上的凹槽滑落,先是小股流下,随后变成血珠一颗一颗滴下,张老药师看着地上的这一滩狼血又狠狠的眨了下,再睁眼的功夫,这刀竟如图刚出鞘一般崭新,滴血不沾,不知道是流干净了还是被这刀给吸进去了。
池雨侧耳一听,听到有肉爪踩雪之音,“狼群?”
☆、雪崩
这雪狼死前的长啸虽被钟镜和一刀切的戛然而止,但仍传到不远处的狼群耳中。
狼群闻讯而来。
钟镜和微微抬刀。
“镜和”,沐棠看向钟镜和,“不可,还有张老药师。”
若是只有他们几人,这狼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现在带上了风烛残年的张老药师,还是要保证老药师的安全为第一位。
沐决明背起张老药师,要向斜上横峰跃去,身处高位,易守难攻。
“诶诶”,老药师急忙摆了摆手,“再往上雪莲花就难找了。”
“您的命比雪莲花更重要。”
沐决明背着张老药师跃上横峰。
几人断后,祝落一挥手驻起一道火障,钟镜和在后镇守。
这火障烈焰灼灼,其势甚高,狼群在火障之后低啸徘徊,不甘于到嘴的猎物就这么跑了。
片刻之后狼群聚集一团,如叠罗汉一般挨个叠起,几只狼凭借前肢的发达肌肉弹跳跃起,腾空凌跃,挟风而来,奋力跃过这火障。
张老药师鬼使神差的回头一望,钟镜和浴于火海之中,刀影翩飞,如罗刹恶鬼转世,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狼群受挫,呜嚎唳啸,但很快却又蜩沸起来。
是尸鬼。
尸鬼慢慢靠近,狼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一炷香后,头狼决定放弃进攻钟镜和一行,转而攻向尸鬼。
尸鬼里稍有神智的懂得化用灵力,而众数则是赤身肉搏,头狼先是稍稍后弓,随后猛地扑跃至尸鬼身上,利爪挖眼,犬牙咬食。
尸鬼再有灵力也毕竟是凡胎□□,被头狼这么倏地一爪立刻半边脸皮都垂落下来,露出血红的肌肉纹理来,若是凡人此时早已吓破黄胆,但偏偏这尸鬼不是凡人,擒住着头狼毫无章法的张口就咬,势必要连毛带皮啃食下来喝狼血,食狼肉。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头狼吃痛,狠狠一爪携带掌风而至,顿时尸鬼半边脑子都被轰了下去。
纵使这一行人皆见过尸群,但大多是因斩杀至急,只见得眼前血红一片,从未如此细观过惨绝人寰的画面,一时间心中都有些毛骨悚然,张老药师更是几欲昏厥,唯有钟镜和面色如水,处之淡然。
若是常人失了半边脑子必定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但毕竟这尸鬼并非常人能比,如此这般依旧行动自然,喋血不止,甚至是更加疯癫。
头狼乘胜追击,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将其首级一吞而尽。
这尸鬼失了头颅之后竟还依旧屹立不倒,挺了几秒,双手在空中乱舞了几番,这才轰然倒地。
其他狼群见状一拥而上,将这尸鬼开膛破腹,肠胃扯出,断壁残肢一片,场面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