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算专心啃着鸡腿。对她而言,没做好的兔子可不如桌上的肉有吸引力,就更别提见多识广的计无计了。
“哎,这兔子血怎么没了?”人群里掌柜的惊讶的喊了一声,“伤口怎么看着也不像野兽咬的啊?”
计无计心里顿时一“咯噔”,立刻站起身挤进了人群,道:“让我看一下。”
众人见他相貌斯文,书生打扮,看起来颇有学识的样子,便往两侧退了退,让出一条路。
计无计走上前,撑开兔子脖颈上的伤口仔细观察。待他看清后,额头瞬间沁出了冷汗,几乎是神经质地掏出帕子,用力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围观的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掌柜紧张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计无计神情凝重问道:“这兔子是在哪里捡的?”
“就在乾青山脚下。”孙老二也慌了,“这兔子……”
“兔肉不能吃,你们找个地方烧了,处理的时候不要碰到它的血,弄不好要死人的。”计无计解释道,“兔子是被一种罕见的毒物吸了血,毒素极有可能还残留在兔子体内,所以,绝对不能吃。”
兔子血几乎被吸干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众人见计无计说得十分有把握,又非常严肃,不由就信了大半。何况兔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犯不着为这么一口肉冒险。
“劳烦诸位和邻里熟人之间说一声,如果还有其他人捡到被吸了血的动物,就依着方才的法子处理尸体,千万不要贪这一口。”计无计再三叮嘱后,才带着算不算离开客栈,快速赶往乾青山。
“师父,出什么事了吗?”算不算用轻功追着计无计,边跑边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极有可能是你师祖临死前记挂的那件事,灾祸竟是应在此事上吗?”念此,计无计又提了提速度。
兔子身上的伤口是人类的牙齿造成的。会生饮动物之血的情况不多,比如身中寒毒,或是走火入魔,但一来最近并未听到相关的消息,二来这种情况也不至于造成太多伤亡。
再联想起自己卜卦时的情况,计无计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螟蛉血刃,所以他才会惊慌失措的擦拭手上沾到的血迹。幸好伤口附近的血迹已经干涸,否则当真是吉凶难料。
他本以为当初撞到应诺、无意间寻得了转机,魔刀就应该不会再起风波,所以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猜测。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两人到了山脚直接往百刃山庄走去,那是这座山上唯一有人出没的地方。沿途动物的尸体越来越多,计无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那人穿着百刃山庄的衣服,身上血迹斑斑,姿势怪异、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计无计拉着算不算,手指在唇前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带着她慢慢退了下去,直到确定安全才停下。
“师父,那就是被魔刀伤到的人吗?”算不算小声问道。
“应该是,和师父描述的很像。”计无计道,“不算,你现在立刻返回黎川,让知县收拢附近的村民,然后马上封城。”
算不算皱眉问道:“师父,如果县令不听我的,我可用武力解决吗?”
“呃……”计无计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递给小姑娘,“你且拿这个去试试,如果县令不认识,再用强硬的方法吧。”
算不算接过令牌好奇地看了两眼:“师父,这是谁的东西?”
计无计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封完城后,给顾盟主传书,告知这里的情况,让他尽快带人来解决,在此之前我会尽力用阵法困住山上的人。”
“好,师父,你要多加小心。”算不算收起令牌,毫不抱怨自己刚跑过来,马上转身提气向黎川飞奔。
与顾渊分开后,鹤孤行便先回了下榻的客栈。客栈离盟主府上不算太远,就一盏茶的路程。
如果取走螟蛉血刃的人真的是亓官钰,他相信顾渊独自一人就能处理好;如果不是,那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留不留在府里等候消息区别不大。
鹤孤行坐在床榻上,从怀里拿出应诺送还的玉佩,轻轻摩挲着:也不知他的诺哥哥有没有老老实实呆在重霄城,有没有一点点想他,还有……愿不愿意再次收下这块玉佩。
“阿嚏!”应诺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将身旁的南玿吓了一跳。
“不会是着凉了吧?”南玿道,“要不你先回房间,红薯我烤好了给你送过去。”
“那就没意思了”。应诺裹着狐裘披风,一只手那些木棍划拉着地上堆起的枯叶,一只手抬起蹭了蹭鼻尖开玩笑道:“估计是有人想我了。”
南玿闻言,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哦,肯定是城主!”
应诺手里的木棍一顿,张了张嘴,否认的话愣是没说出口,无奈地笑了笑:“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出会有谁惦记我。”
“我也会啊,当初你跳崖假死,害我难过了很久。”南玿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凑近小声道,“不过肯定比不上城主,听奉聿说,城主中毒醒来后,躲在客栈里哭呢。”
“哎?”应诺心中惊讶,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冰释前嫌吧。
“所以,应公子啊——”南玿拉长了声音八卦道,“你对我们城主到底怎么想的?”
“我都和你家城主大人睡一张床了,”应诺不避讳道,“还能怎么想?”
“可你为什么还想离开呢?”南玿一个没注意说漏了,他赶紧捂住嘴苦着脸道,“你能当没听见么?”
应诺盯着烧成灰烬的落叶,叹了口气:“你们不是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南玿问道,“是什么事情?你有和城主商量过吗?”
“呃……”
虽然鹤孤行似乎知道了,但他们并没有说开。
南玿见应诺支支吾吾,有些不高兴道:“你都没有问过城主,怎么就认定没有解决的办法呢?”
应诺辩解道:“因为,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明明就是不相信城主,自以为是的做着什么为了你好的决定,”南玿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见应诺这般回答,便忍不住替鹤孤行抱不平,“你要是偷偷跑了,就没想过城主得多担心又多伤心啊。”
“如果这事会威胁到鹤孤行,甚至重霄城呢?”应诺也有点急了。
“你解决不了?”南玿问道。
应诺神色犹疑道:“倒是有个冒险的法子,只是搞不好大概会去见阎王吧。”
南玿欲言又止道:“应公子,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
“说吧,刚才的已经很难听了。”应诺知他是好心,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并没有生气。
南玿道:“我觉得吧,论势力,你和城主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应诺点头:“确实如此。”
“论武功,城主打一百个你都不带脸红的。”
“大概……吧。”
“论聪明才智……”南玿上下打量了一下,“虽然你也不笨,但绝对玩不过我们城主。”
应诺:“…………”
是,他现在被吃得死死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觉得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城主也一定解决不了呢?何况你自己还有想法,若是城主帮忙,肯定更有把握不是吗?”南玿总结道,“你们这些人,老是觉得自己扛事情的样子特男子汉大丈夫,在我看来,就是傻缺。”
应诺: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69章
枯叶上的明火已经熄灭,应诺从灰烬中扒拉出两个红薯。他将手上的树枝掰断,插进红薯里,自己拿一个,递了一个给南玿。
“呼,好烫。”应诺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嘶嘶哈哈的咽了下去。
南玿对着掰开的红薯边吹气边道:“慢点,等凉一凉再吃,又不会跑了。”
应诺“嘿嘿”笑了一声,慢慢敛去笑容,眼中带上了几分自嘲:“我啊,就算穿着昂贵的狐裘,住在豪华的屋子里,混迹在一群江湖人中,实际上骨子里永远都摆脱不了山野村夫的模样。”
南玿虽然不明白应诺为何突然说这些,但他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接嘴道:“不管你是什么模样,只要我觉得你是好人,我中意你,我们就是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