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玿本想说,不就是两顿饭没吃,男宠就是娇气,突然想起来,好像从昨天中午把人绑了后,就没给过水和食物。
他心虚地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道:“你莫要动什么歪脑筋,我现在去给你拿。”
说罢关上隔间的门,踩着楼梯上了甲板。
这大概是一艘装作瓷器绸缎的货船,船舱里除了闷了些,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打扫的也挺干净。
应诺仰头倒下,躺在船板上,缓缓闭上眼睛。他静静感受着身体随着船只晃动,依稀听到船桨拨开江水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翻涌的波涛。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这江中的浮萍。无处可生根,万事不由己,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渺小与可笑。
他偶尔会问自己,后悔吗?
如果没有选择去找鹤孤行,他大概会在那间破旧的茅草房里,守着一段美好的回忆,平凡庸碌的独自过完一生。哪会招惹上那件事情,害得自己如今进退维谷,生路难寻。
应诺轻笑了一声。后悔也好,不后悔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因为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走出那座山,那个村子,来找鹤孤行。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生活,他是一个害怕孤独的懦夫。
只是,鹤孤行已经不需要他了。
鹤孤行坐在窗口,侧着身子,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江面,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心事重重。
他忧心的自然是千机令的下落。
重霄城有两个库房,一个是公库,另一个则是城主的私库。他接任城主后,有清点过里面的财物,但印象中并没有看到千机令之类的物品。
如果是鹤鸿曦觉得此物重要,单独藏起来那倒还好。依着他多疑的性子,千机令肯定在宅院里,花些时间,总归能找到。
怕就怕,这东西落到了知情或者不知情的长老手中。鹤鸿曦死后,他曾当了大半年的傀儡城主,期间不少长老将两个库房里的东西以各种借口据为己有,若千机令也在其中可就麻烦了。
奉聿备好饭菜,劝道:“城主,先吃点东西吧,你就是再急,这船也不能一下就飞到重霄城。”
鹤孤行收回目光,问道:“奉聿,你以前一直跟着鹤鸿曦,可知道他除了私库外,有没有其他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奉聿虽不知道鹤孤行为何有此一问,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鹤鸿曦为人谨慎,就算真的有,也不是我这种人能知道的。”
“城主怎会问起这个问题?”奉聿猜测道,“莫不是与此次武林大会有关?”
“嗯。”鹤孤行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斟酌着字句道,“鹤鸿曦手上有个非常重要的物件,但是我在库房里没有见过,必须要找到。”
倒不是鹤孤行不信任奉聿,只是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有需要,到时候他也不介意明说。
奉聿跟了他这么多年,自是知情识趣,没有追问究竟是何物,而且立刻明白了鹤孤行的担忧:“城主担心东西落到了那些长老手中?”
“嗯。”
奉聿忍不住多想,道:“城主,那您说临风公子这个节骨眼出逃,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亓官钰与夫人也是半年前相识,这厢发现千机令丢了,那边临风公子就从重霄城出逃,时间也太过凑巧了。
“他人呢?”鹤孤行问道。
“被南玿关在货仓里。”
鹤孤行起身,振了振衣袖道:“去看看。”
饭菜的香味从门外飘来,本来沉浸在悲伤里的应诺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眼巴巴瞅着南玿手里的碗碟,哪里还顾得上伤春悲秋。
不知为何,临风公子这幅表情,让南玿忍不住想起卖乖时的应诺,态度不由软了几分。他将饭菜放下,避开对方的视线,不自然道:“如果不够,可以……”
“那麻烦再来一碗……”应诺鼓着腮帮眨眨眼,口齿不清道,“我不挑,菜要是没了,加些汤汁也行。”
南玿看了一眼狼藉的餐盘,无语道:“你们这些公子不是应该优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吃饭吗?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嘿嘿。”应诺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空碗,却没有否认南玿“公子”一说。
“等着。”南玿接过碗,转身离开。
应诺看着南玿的背影,微微眯起眼,也不知是在盘算什么。过了一会,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整个人都放松起来。他喝了口汤,拿起馒头,就着白菜肉片,继续大口朵颐。
于是鹤孤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疑犯”盘着腿,颇为享受地狼吞虎咽的模样。应诺的吃相称不上雅观,但也并不难看,非要形容一下,就是吃的特别香,愣是把眼前馒头白菜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鹤孤行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应诺开始以为是南玿回来了,一抬头看到鹤孤行,顿时傻眼了。他慌忙放下手里的馒头筷子,乖巧坐好,露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城主~”
鹤孤行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应诺见状,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坏笑,站起身扑了上来,一把抱住鹤孤行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哀嚎道:“城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跑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这下鹤孤行和奉聿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想着:临风公子平日里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原来竟是如此皮赖之徒?
在对待应诺的事情上,鹤孤行一直是矛盾的。
比如他非常不爽张长老送了个与应诺相似的人,本来就算拒绝也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张长老的女儿还在西院住着呢,可他还是把人收下了。收下后吧他也没主动去看过,但每次有活动或是宴会时,目光又总是往那边跑,忍不住悄悄多看几眼。
也因此鹤孤行并不是很了解临风公子的秉性,或者说,东西院里所有人,他其实都不了解。
奉聿伺候鹤孤行衣食住行,按理说那什么事应该也是他负责,可架不住他家城主清心寡欲,加上两院里的日常花销都是由九卫之一的阿银姑娘负责,自然不需要经常接触他们,能记得长相名字就不错了。
应诺见两人对自己的行为只有讶异没有疑惑,越发有了底气,觉得方才想出的计划有那么点可行性。
武林中独自行走江湖的人不是没有,这些年被南玿追着,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加入任何门派。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应诺需要一个可以藏身保命且能够及时得知消息的地方。
结交江湖大/佬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那他只能想方设法加入门派了。
而眼前!有一个可以顶替别人身份且被大佬庇护的机会,哪怕有风险,也值得一试啊!这个大腿是不是重霄城根本不是问题!
于是应诺根据这两日的观察简单做了个判断。
第一,临风公子肯定是真的出逃了,否则南玿的态度不会突然改变,且一直扣着他不放。
第二,从被抓开始,他未曾刻意隐藏性格,但重霄城前来的人里没有一个质疑,说明至少这些人并不了解临风公子。
至于回到重霄城会不会露出破绽,暂时就不考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临风公子为什么出逃?
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倒还好,若是滩浑水……届时他便演个贪便宜的无赖脱身就是了。本就是他们认错人在先,鹤孤行为人并不残暴,最坏就是打一顿扔出去。
这实在是太让他心动了。
鹤孤行青着脸将腿抽了回来,责问道:“你为何要私自出城?”
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应诺抹了抹眼泪,嗫嚅道:“我就是,想和城主在一起嘛~”
在武林大会上被逮到,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也就是心怀鬼胎和去见鹤孤行,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都会选后一个。
鹤孤行与奉聿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本来就觉得临风公子只身一人逃出重霄城难度太大,但如果是张长老暗中帮助,有意为之,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不知道出逃真的是为了见城主,还是另有所图。
念此,鹤孤行微微抬起下巴,冷声道:“把衣服脱了。”
第6章
江湖传言,鹤孤行有断袖之癖,收了不少男宠养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