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无争问。
“一定要说理由的话,可能是受陈江的触动吧。”詹星若叹了口气,“当日我见到陈江,跟他说了乘风候的事情,也给他看了那些账本。”
“陈江什么反应?”无争问道。
“装成没反应。”詹星若道。
无争点了点头,他想起来,那天自己回府的时候,遇见了魂不守舍的陈江。
“但是能看出来他很在意。”无争道。
“何止是在意那么简单。陈江的第一个将军,就是乘风候。那天我和他说完,他嘴上说着不信我,实际上已经信了。”
“这,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无争不解。
“在我给他看完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呼了一口气,才说不信。”詹星若道,“那可是如释重负的时候,才会做的行为。这么多年来,陈江可能都背负着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比如?”
“信仰吧。”詹星若道,“所以我想到了顾情,他应该是这世上,受乘风影响最深的人了,乘风的死,不知道给他留下了什么。”
“我看顾成渊还挺好的。”无争一提起顾情来,气不打一处来。
“未必,我们看不见罢了。就好比鬼面一事,他说那是他的侄子,难道你相信?”詹星若问。
“那不然……”
“我也不知道,等回了月渚,试试就知道了。”
“阿离,你可知道那顾成渊,他,他对你居心不轨!”无争道。
詹星若转过头看了看无争,“一码是一码。”
“你就别为他操心了。”无争道,把自己的披肩解下来,凑到詹星若身边给他披上。
“我看你一直缩着,你穿吧,我从小习武,不在乎这点凉。”
詹星若手牵着马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无争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正经,詹星若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不正经反倒觉得好笑。
“谢谢你。”詹星若用手拢了拢衣服。
“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无争看着他,又道,“对了阿离,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嗯。”詹星若点点头,“说吧。”
无争想了想,良久才开口道“我和顾成渊打了个赌,如果他输了,就任我们处置,如果他赢了……”
“如何?”詹星若问道。
无争突然张不开口,想了很久才道,“他不会赢的。”无争看着詹星若,目光坚定,“我一定保护好你。”他说。
詹星若听得莫名其妙,无争转过头,一路到月渚,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
如果说这世上的府邸,顾府是最豪华的,那紧跟其后的,应该就是太尉府了。
章继尧甩了甩手,让下人把那金闪闪的水盆端下去。
他展开地图,用朱砂笔点了一下早上见陈江的那条河,孔覆一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等着章继尧开口。
“三月呀三月。”章继尧语气欢快,用朱砂笔反复圈着那条河的一段。
“太尉……叫末将来是?”孔覆一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叫你来就是有安排。”章继尧没有给孔覆一好脸色,瞬间的变脸吓得孔覆一立刻闭了嘴。
这孔覆一虽然是个野心勃勃的彪形大汉,却意外地好摆弄,与之相比,陈江就太难收买了,刚把收藏已久的杏花酒送出去,章继尧也有些心疼,硬要说,心情也不是完全的愉快,但是天公作美,三月的月渚已经开始渐渐暖起来了,河面的冰每天都在消融,河水一天比一天多。
“那鬼面将军,如果想和陈江打正面,必须绕过这条河。听闻那鬼面勇猛善战,就以他的习惯,肯定不喜欢设埋伏,再者,月渚以守为主,没人出去踩他的埋伏。所以,他肯定要强渡这条河。”章继尧用笔点了点。
“太尉的意思是?”
“当然不是正面迎敌。”章继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以吕弦的作风,肯定会安排军队趁夜偷袭,如果他们想强渡这条河,就要在浅的地方放火做标记。你带着军队,在对岸埋伏好,断了他们的退路,再另外派人,在他们攻过去之后,立刻在对岸水深的地方点起大火。”
“太尉此计一定能将那鬼面一窝端了!”孔覆一笑道。
章继尧冷笑一声,“莽夫。”
孔覆一一下收了声。
“如果鬼面的军队被一锅端了,谁帮你消耗陈江?”章继尧问道,孔覆一这才恍然大悟,“陈江不死,早晚要和你打。你打得过他那大西北带来的铁骑吗?”
孔覆一被骂得狗血淋头,无言反驳,只得吞了口唾沫。
“那太尉的意思是?”他问道。
“我怕那鬼面太早把陈江吃了,跟陈江比起来,那鬼面更难对付。先帮帮陈江。”章继尧道。
“那我们这个埋伏,到底?”孔覆一不太明白,试探着问道。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但是我们情况特殊,反着来。你带一千精兵过去,只杀兵,不斩将。一定要把鬼面好好地留住了。”章继尧道,“一根毫毛也别伤到,能遇见一个制住陈江的人,实属不易。”
“属下明白了。”孔覆一道,“那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章继尧点了下头,孔覆一便退下了。
第37章 又到月渚,无心插柳
在家里闲了几天,顾情把管家拿来的账本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发现顾府最近的开支确实是太大了,自从帮了月渚一次,顾府算是大放血了。
三月末的天关已经没那么凉了,顾情的伤寒也基本痊愈,就一早开了窗户,吹着微微的风,伏在案前,翻着账本,用笔做了些批注,圈圈画画,几个时辰一晃便过去了。
时光正安安静静地流淌着,就见窗前晃过一个人影,陆忘遥双手提着一个大箱子,用肩膀顶开顾情屋里的门,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把箱子放下。
“情兄,王叔说这些是没账的,怎么跟货混一起去了,他问你是不是你挑的。”陆忘遥直起腰喘了口气。
顾情放下笔低头看了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点了点头。
“是我带回来的。就放着儿吧,辛苦王叔了。”顾情道。
“辛苦什么王叔,辛苦我了。”陆忘遥叉着腰,扭了扭,“你知不知道我从货库给你拎到这儿多远,可累死我了。”
顾情笑了笑,送走军师和无争之后他就抽空去了一趟东瀛,谈妥了一份茶叶的生意这才回来,在东瀛的时候满心都是詹星若,想见他又找不到借口,就在东瀛逛了两天,当散散心。
没想到一逛就停不下来手,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刚一到顾府就被吕弦火急火燎地给叫走了,因为派出去的探子看见月渚已经加紧练兵,加上开春凌汛,月渚的旱情所有缓解,吕弦怕错失了机会,已经坐不住了。
顾情好说歹说,才劝住吕弦,要他再等一等,结果里外一忙,就把带回来的东西给忘了,被家里的下人当货一起拉走了。
陆忘遥要是不拿来,他就真彻底忘了。
“这种事,以后叫下人做就行了。”顾情道。
“呦,那可不敢。”陆忘遥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谁,我就偷了个懒,给我做了一锅辣椒水让我喝。”
“哦?”顾情眼睛还盯着账本,只是微微侧过头,“我看冬至那天吃得挺开心的,那是你的问题。”顾情道。
“成,成,我的问题。我不是怕摔到你这些金贵的玩意吗,都什么啊,给我瞅瞅。”
顾情点了点头,“随意,你喜欢哪个拿走便是。”
陆忘遥提了提裤子,蹲下来,顾情每次出去,回来都要带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东瀛拿回来的除了些字画,瓶子,还有一个用木箱子装着的,陆忘遥捧起来晃了晃,里头还有声音。
“情兄,这什么东西?”陆忘遥问。
顾情想了想,“好像是琴。一把三弦琴。”
陆忘遥点点头,费了点力气才拆开那盒子,“好家伙,还挺紧实。”陆忘遥说着,把那琴拿起来看了看,“怎么着,你还会弹着玩意?”
“不会。”顾情答道。
“不会你买他干什么。”陆忘遥道,“有钱没地方花,看这样不便宜啊。”
顾情没看陆忘遥,继续圈着账本,“不会就不能买了,我买来送人。”
陆忘遥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懂了懂了,给军师是吧,用不用我给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