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走向沙发。“你是真的喜欢波洛克吗?你把《火与冰》给烧了。”
“我喜欢大家会为他花多少钱,”莱带着坏笑坐直,任由书本滑到地板上。巴里很快就坦然接受了明显的邀请爬上沙发分开腿骑在他身上,往后扭了扭直到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上莱的大腿。“按米克的话来说就是,有钱佬就爱在这些无聊玩意儿上像傻子一样死命花钱。”
“你好好笑。你们两个都好好笑。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莱耸了耸肩。“也许是我喜欢这里。”
“但你还有别的地方,对吧?”巴里试探道,“比如你们上次为了镜像大师的事全体躲进去的那间屋子。”
“我是有。”莱最终让步了。自从他们的亲敌之举开始,他和巴里就一直遵守着一项不说出口的约定,他们不会去问对方太多超级英雄/超级恶棍方面的事情。莱觉得这令一切变得好玩得多,让挑战变得更难。巴里很可能不会认同吧。
不过看来巴里今天想测试一下界限,莱可不准备让他轻松得手。万一有朝一日这一切陷入危机,这小鬼至少需要一份可以合理推诿的借口。
“所以?”
“所以什么?”
巴里大感挫败地呻吟一声。“你这辈子就不能好好回答我一次?”
“那又有什么好玩呢?”莱伸出手把手指穿插进巴里的指缝。真相是如果不是因为巴里每次想要莱的陪伴时都会来到这个特定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在这所公寓里度过这么长时间。确实,巴里偶尔会在圣人与罪人露面,但他在那里太惹人注目,明显不自在又显得突兀。莱有时候会思考巴里身上的那股不适是因为身为一个中产阶级家的小鬼出现在工人阶级的酒吧里,还是因为他只是不想别人在公开场合看到他和莱在一起。不管是出于哪个原因,只要巴里在圣人与罪人出现,莱就不会在那里逗留很久。
“别再说我了。”莱把巴里的手拉过来,开始玩他的手指企图让他分心不要在意话题转移,“闪电侠的奇妙世界里正在发生什么事呢,”他开始一边罗列昵称一边扣下巴里的手指,“猩红神速者,神速君王,世界上最快的男人,动态之主,深红彗星?”
他太专心于思考那些越听越傻的称呼,甚至没有注意到巴里绷紧了身体。莱抬起头看时巴里挪开了视线,抽回手耸了耸肩。“地球二的麻烦事。你肯定不想知道的。”
真是个小心谨慎的回答。莱很确定自己真的想知道,但是假如巴里不愿意说,莱可以自己私底下偷偷调查。麦卡洛克的报告提到上周有个新来的男人在星际实验室里出没,也许和他有关系。莱迟早会彻查个一清二楚,他有大把时间和一支队伍任他差遣。不过现在,看到巴里肩膀僵直,莱可以放过这件事。开点不合时宜的小玩笑比紧追不舍更好。
“所以假设无赖帮下周要打劫赌马场的投注箱,”莱笑得一脸无辜问道,“你可能会因为其他事情忙得没法出现?”
巴里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出现?那不是我们的约定吗?”
“确实,但是马登这阵子——”莱摆了摆手,想找个合适的词,“——很好斗。觉得我没有了以前的锐气,觉得该由他来掌权。如果能在闪电侠不插手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他应该就会重新明白自己的位置了。”
这并非全都是骗人。莱从招募马登的那刻起就知道他一直都会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莱没有看漏他最近一直想讨好队里其他成员的样子,可能是在为叛变打基础。如果他以为莱这么轻易就会交出无赖帮的掌控权,他可就大错特错了。而如果他以为莱还活着的时候其他无赖帮的人会追随他,那么他的妄想症甚至比想象中的还严重。
巴里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让步了,他的体热烘暖了莱的大腿。“好吧,不过这只是因为比起他我更喜欢你。”
“我知道你更喜欢我。”莱压低声音磁性十足地开玩笑说道,凑上前在巴里扁起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亲完,他往后一倒靠在扶手上。巴里生气地瞪着他,纯粹是在装装样子;莱看得到他努力压下快乐的笑容时唇角一抽一抽想往上翘。不过他倒是从沙发上下来了,有点不知道该把自己瘦长的腿往哪里摆。
“你是不是得回家了?”莱逗弄他,弯腰去捡地上的书,“快到门禁时间了。”
“其实……艾瑞斯可能怀疑我有女——我有交往对象了。”
莱用眼角余光瞄着巴里。“真的。”
“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巴里急忙安抚他,“但是如果我不回家,她和乔不会觉得奇怪的。”
“所以用你那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讲,你是想问……”
巴里仅仅是犹豫了一会儿便说:“我可以留下来过夜吗?”莱把这视为一场小小的胜利。
“当然。”
***
如果艾瑞斯没有说错而他真的有个秘密女友,巴里想她可能会是帕蒂·斯皮沃特那样的人。
帕蒂不吝情地夸奖他,她说的话如果是放在不过一年之前,很可能会让他目瞪口呆绊到自己的脚摔跤。他确实还是有一点结巴,但那只是遇到新进而且对他兴趣又有点过于浓厚的人时自然而然的反应罢了,这他也没办法。他习惯了在他不是闪电侠的日常生活里融入背景,通常都是为了自我保护。然而他也不能否认有人关心他的报告书到了会去阅读的地步——而且不是一份两份,是所有——那让他有些飘飘然。
在其他任何时间这都会是件很棒的事,但是在他放任帕蒂稍微向他调情几句甚至也给予了一点回应时,他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的共同犯罪感。逻辑上来讲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有这种感觉,知道这种感觉很荒谬。不管他和莱正在做的算什么,那既不正常也并非认真。他不能告诉帕蒂对不起,我已经有……他到底该说什么呢?男友?互助的死敌?有限度亲热的对手?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件事;实际上他们极尽一切所能顾左右而言他。他们用玩笑来掩盖不安然后用亲吻封住疑问。
有时候他心里会激起一股强烈至极的冲动想拉住莱的肩膀直接问他:“这个算什么?我们算什么?”可是他脑海里的计划酝酿得越久,一遍遍咀嚼自己想说的话直到那些话简明扼要的时间越长,他的勇气就越发薄弱,然后最终他又落入了同样的日常放任自流。
他知道这很傻,但是他只想要个名义。
有些时候他差点就允许自己去想这有可能成为某种认真的东西。每当莱心不在焉地亲吻他送他出门,又或者是每当他在巴里从噩梦中惊醒,乘着破晓前的光线贴在巴里肩上不断喃喃低语的时候,他都有这样的感觉。那些都是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对吧?他不可能知道。他单恋了艾瑞斯太久,从来没有经历过正常的恋爱。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和琳达之间一开始燃烧的烈火在他们亲热失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灰烬。等他发现艾瑞斯爱他(那是另一条时间线,不是这条,永远都不会是这条,他叛逆的脑子这样补充)接着终于和琳达分手的时候,那基本上就只是走个过场。也许这缓慢滑入居家生活的状态到头来确实是正常的。
莱应该会知道。
可莱不说出口。
而巴里也不准备问。
所以这就只是这样。
直到并非如此。
巴里甩开这个念头所带来的不安,跟着帕蒂走向犯罪现场。
Notes:
标题改自The Mountain Goats的《Cotton》歌词(点击查看)。
Cotton/棉花 - The Mountain Goats
This song is for the rats
Who hurled themselves in to the ocean
When they saw that the explosives in the cargo hold
Were just about to blow
这首歌,是唱给那些老鼠
它们看到货舱里的炸药
正要准备爆炸
于是奋力跳进大海里
This song is for the soil
That's toxic clear down to the bedrock
Where no thing of consequence can grow
Drop your seeds there
Let them go
这首歌,是唱给泥土
毒素一路深埋直达岩床
上面寸草不生
把你的种子丢在这里
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