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怎敢奢望,还有什么资格奢望!清初安慰似的笑笑,“不会的,卿之,你就信我一次。”清初反握住宋维钧的手,语气甚是笃定。
宋维钧的脸色这才恢复了几分,“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一出来就要订婚了,他这次能逢凶化吉,多亏了杜景瑶,要不是那丫头苦苦哀求杜老爷子,他怎么可能出来!”
清初有些黯淡地垂眸,“那也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宋维钧摸摸她的唇角,满意的笑笑,“你知道就好。”
军务局的大门开了,清初坐在汽车里,远远瞧见杜景瑶在门口等着,那样焦急无措,身后的丫鬟敦促她回汽车里等着,她坚决地摇摇头,见到陆扬出来,转悲为喜,笑着迎了上去,清初也看到了满脸胡茬的陆扬,他瘦了,是啊,在这种地方待着怎么能不瘦,不知他的身体怎么样了,三年前落下的病根有没有再犯?清初痴迷的看着陆扬的脸,再让她多看几眼,以后她就没法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陆扬有些抵触杜景瑶的亲近,在大牢里杜老爷就已经将一切告诉了他,虽然他知道是她救了他,可是他也知道了清初为了救他,竟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人身边,杜老爷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死心,一心一意对他的女儿。
“陆扬,虽说我看不上你这个穷小子,但是无奈我的景瑶却死心塌地地看上了你,你的那个老相好已经跟了宋维钧,以后你该怎么做,我想不用我多讲了吧。”
陆扬回想起前几天杜老爷子跟他的讲话,心里又泛起那种无力的感觉,为什么要救他?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更痛快!
“景瑶,我,我谢谢你救了我,可我……”
杜景瑶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忘不了叶小姐,但是我会等你,她已经嫁给了维钧哥哥,你们是不可能的了,我会等你,等到你重新去爱上我。”
陆扬转过头,不敢去看那双充满希冀和爱慕的眼睛,他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汽车,车窗里的人似乎在瞧着他,清初内心有些慌张,她看见了陆扬在向这边看来,两人似是心有灵犀,陆扬知道是她,清初,他的傻清初,你这是何苦呢?他轻轻挣开杜景瑶环着他手臂的手,脚步不自觉朝汽车迈去。
“清初,我知道是你!”陆扬拼命地拍打着车窗,“你出来,你不要跟着他,我宁愿死了也不愿再看你受罪!”
清初在车内死命地咬着手指,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你出来,你,出来,清初,你舍得让我心疼吗?”
清初听了心中疼痛难忍,她最见不得陆扬难过,像是着了魔似的竟打开了车门,陆扬透过缝隙看见了她的脸,可是车门又被无情的关上,宋维钧将清初紧紧抱在怀里,“严邵,开车。”
汽车虽然开动,但是陆扬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愿,车外传来陆扬的呼喊,清初在宋维钧的怀里呜呜的哭,却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陆扬被汽车甩在地上,杜景瑶惊吓地追了上来,清初瞧见后视镜里两人逐渐缩成一个点,视线越来越模糊。
“清初,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不能不算数。”
宋维钧迟迟没有得到怀里人的答复,正要发火,低头一看,怀里人已经昏了过去。
☆、泪雨零铃终不怨(3)
清初发了高烧,整个人都变得通红,宋维钧急忙将她送到医院,虽然注射了退烧药,但是仍不见效,这让一向沉稳冷静的宋维钧难得冲医生发了火,“一群废物,快想想办法!她都烧成这样了,你们还在那傻杵着!”
医生无奈之下又给清初挂了点滴,到了后半夜,清初才慢慢退烧,宋维钧接过翠竹手中的毛巾,亲自为清初擦拭一身的汗渍,清初不舒服的喃呢,宋维钧也耐心哄着,等到了清晨,清初终于转醒,宋维钧也终于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宋维钧牵过清初的手,用下巴的胡茬惩罚似的扎她。
清初冲他虚弱一笑,“累坏了吧,我已经没事了。”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病是心理所致,不过好在她挺了过来,这样也好,他已有了杜景瑶,杜景瑶为他做了这么多,也是个情深意重的女子,有这样的人照顾他,她也放心了,所以就把一切都忘了吧,前尘往事,都随着发烧而流出的汗渍随风干涸吧。
待清初身子养好,宋维钧在北平的视察期也到了日子,本打算返回重庆,没想到又接到上级命令,让他去上海视察,目的是为了监视汪倾民,挫一挫他的锐气,汪倾民最近太嚣张,他在上海的势力越来越大,重庆政府为此有些忌惮,所以才临时改意,不让他回重庆,宋维钧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一个傀儡,再嚣张,也只是枚棋子!
清初在去上海前见了念依一面,秦尚也被释放了,但仍是戴罪之身,时刻受到监视。念依知道了她和宋维钧的事,这次倒是没有骂她,心平气和地就接受了,经历了这么多,她还能怎么抗争?人算不如天算,既然老天不让他俩在一起,那就只有接受,不求别的,只要人活着就好。
念依告诉清初,这北平他们是待不下去了,他们过几日也会去上海,清初听了心里很是欣慰,本以为姐妹俩又要分隔两地的,叶师傅也同意了随着念依去上海,自从知道了清初和陆扬分开的事,他整个人又苍老了不少,性子不再那么倔强,也越发明白了人是斗不过天的,他不怪清初自作主张,他现在只想在有生之年多陪陪两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陆扬成了杜家的准女婿,陆师傅自然要留在北平,整个北平也因此闹得沸沸扬扬,各大报刊纷纷报道:杜家大小姐情系贫穷书生,杜老板不记门第成就一段佳话。
宋维钧和清初在陆扬和杜景瑶的婚期之前就离开了上海,至于他们后来的事,清初知道的也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杳无音信。
来到上海已经两个月了,上海位于长江入海口,地处长江三角洲的平原终端,地势低平,气候温和湿润,四季分明,春光明媚,夏日晴长,秋高气爽,冬季不寒,是个繁华复杂的大都市,欧洲人,美国人,日本人,中国人,群英荟萃,鱼龙混杂。
宋维钧住在军务局安排的一间两层复古别墅里,古色古香,宋维钧是个传统的人,他不喜欢洋人的放纵,所以就委婉拒绝了汪倾民热情送他的市区洋楼,住在这里,鸟语花香,四周幽静,更让人舒服。
重庆那边来信了,三太太雪梨要来上海待几日,说是为了宋家钱庄的生意,另外还因为听说清初回来了,迫不及待要见上一面,清初挂了电话后微微一笑,知道被人挂念着,心里总是高兴的,就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又明媚几分。
“翠竹,你去叫个人,找间敞亮的屋子收拾收拾,三太太要来上海了。”
“嗯,知道了。”
“对了,还要为她备几件衣裳,反正他中午也不回来,下午我和你一起去买吧。”
下午,司机将清初载到了一间衣服店,豪华的门面闪闪发光,“摩登百货公司,怪不得报纸上写得这么传神,当真是奢侈!”清初忍不住啧啧称赞。
店内各色衣物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清初按照以前她对雪梨的了解,为她挑了两件旗袍和一件裙子,都是亮色,她应该会喜欢,收好衣服,结好账,睿阳伸着小手抓着清初的裙摆,睁着大眼睛问道:“娘,睿阳也想要,好不好?”
“好好好。”这样好看的睿阳,让她怎么也舍不得拒绝,睿阳高兴地蹦蹦跳跳,选来挑去,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心仪的。
翠竹在一旁出主意,“太太,不给军长买一件吗?”
清初微微皱眉,“不了,他的衣服很多。”
翠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心意,心意,太太,你买了军长肯定会高兴的。”
清初点点头,“好吧,那我给他买些别的吧。”清初为他挑了一条灰色围巾,他总爱穿中山装和西服,冬天搭条围巾应该会保暖些。
终于买全了,清初正要回家,突然被翠竹拉到一边,“太太,你看看。”
清初被眼前的东西惊到了,薄薄的衣料,像纱巾一般透明,“这是什么……”
“这是西洋睡衣,以前在重庆的时候,我见过二太太穿着这衣服勾引过军长,不过军长没有上了她的当,太太,你要不要买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