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礼服?”
她看着眼前这白的五彩斑斓的礼裙,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块布料,感受着指尖下光滑的触感,就像是触上用丝绸制成的水一样,只要一个没注意,就会从手底下溜。
她不禁有点担心自己晚上是否真的能穿上这衣服了。
不会一个没注意,就滑下来了吧?
“小小姐不用担心,这件衣服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只是摸上去很软而已,实际上的透光性和舒适性都是有保障的。”
旁边看着就十分典雅的造型师小姐姐看出她的担忧,笑眯眯地说了句,又让旁边的人将礼服完整地展开在她眼前,询问道:“您要先试穿一下吗?”
“啊——”
谢迟拉长了音调,又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迟疑着摇了摇头,“这还不到九点。”
那什么成人礼不是晚上六点才开始吗?
她挠挠头,正想说等吃完午饭再说,就看见眼前那设计师又朝她露出了个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笑。
“试穿完裙子后,您还有很多工作要干呢。”
“……”
谢迟看着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可很明显,她这无声的抗议和她妈给出的大额报酬相比,啥也不是。
很快,她便被簇拥着扔进了更衣室。
关门前,那设计师还很贴心地朝她招了招手,叮嘱道:“如果不知道裙子怎么穿的话,直接从脚往上套就好了哦,不过要注意不要将里边的线弄乱,不然……”
“不然?”
那设计师没回答,只是朝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附带一声“咔嚓”的音效。
……
好吧,她知道了,又是个受她妈压榨的可怜人。
*
高定礼服的设计完全是按照她的尺码来做的,偏偏为了美观,做成了收腰露肩的设计。
谢迟活到这么大就没穿过这种裙子,可她又不愿意自己换衣服时,旁边有人看着,只能小心翼翼,一点点地往身上套。
等大汗淋漓地换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一出更衣室,那设计师就迎了过来,三俩下的就将后边用于固定的丝带拆散了,重新绑。
“你这都没系,就随便蹂|躏成一团。”
设计师叹了声气,一副“这衣服给你纯粹是毁了”的样子让谢迟愈发愧疚。
“对不起,我不是故……”
一句话没说完,后背上就突然传来了股大力,差点将她的胃都勒出来。
她不禁干咳了几声,一脸迷茫地回头看那个设计师。
随即就得到了句干脆利落的——
“这裙子穿太宽了不好看。”
于是她已经堵到喉咙口的话又全数吞回肚子,半响后,才缓缓憋出句,“我们下回,能办个相声派对么?”
“我觉得那褂子挺好的,大家在下边还能听个乐呵,不比和一群陌生人尬聊跳舞强么?”
话未说完,便又被大力勒了下,疼得她再没心情去管什么相声派对了。
谢迟无奈,只能乖乖噤声收腹,心中却已经开始怜悯起维多利亚时代的那些女贵族们了。
这特喵的得多疼啊。
“嘶——”
*
然而,穿上衣服,只是过了第一关。
下面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排队等着她。
名称很多,不一而同。
但总结起来,都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受罪。
“我们就不能画个淡妆吗?”
“不行,淡妆等会灯光一打,不就等于没画?”
造型师相当冷硬地说了句,往她脸上抹各种东西的速度有如水泥匠糊墙。
“那……那个发型呢?不能直接披散下来吗?”谢迟有些怀疑人生。
“不能,虽然您先天条件很好,但我们收了钱还是要好好办事的,”造型师叹了口气,显然也是没见过要求这么低的雇主,“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
“好吧。”
她都搬出职业操守这一套了,谢迟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乖乖低下头,可也随着这动作,那已经绑好的丝带居然慢慢滑落下来,吓得谢迟差点从椅子上掉上来,可造型师却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也不看的将她按下。
“怕什么?这就我们俩女的。”
“不是,可是……”
经验老到,见多识广的造型师颇为冷静地朝她挥了挥手,“哎呀,没事的,就算那丝带掉下来了,下面收腰的设计不会让你走光的啦,顶多也就是露出个背。”
“那,”谢迟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回身质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用力的勒我?”
“为了好看啊。”
“不过还真是奇怪啊,我记得这明明是按照您的尺码做的啊,怎么大了这么多?最近减肥了?”
“呃,没有啊,哈哈哈。”
谢迟讪笑一声,好在这造型师并没有多问,只是将丝带绑好,和她说去拿个夹子固定一下后,便走出了房间。
全程都相当淡定,只留下了个有些心虚的谢迟。
不过这心虚只持续了一瞬,等她确定那和礼仪老师一样的造型师是真的走后,便立即松了口气,连带着肚子那也鼓起了一小块。
呼——
结婚都没这么麻烦。
下回她爹妈再说要办什么成人礼,她一定第一时间离家出走。
他们爱办自己办吧,什么中老年人聚会,这一早上的,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啊!!
谢迟在心底呐喊了句,烦躁的就想上手去挠头发,却又突然想到那做到一半的发型,生生卡在了半空中。
“……”
脑海中闪过那个造型师说教的表情,和她妈生气的脸,她动作一顿,只能悻悻然地将手放下。
正当这时,就听见门口那传来了声轻微的细响。
她以为是造型师回来了,便赶忙挺腰收腹,乖乖坐好。
可来人却没了声响。
谢迟有些疑惑,回眸看了眼,“你不是说要……来不及了吗?”
后半段话随着惯性落地,她却在那道带着诧异与惊艳的眼神里手足无措起来。
尴尬
“我……”
林牧洵显然也没想到一进来会看到这样的景象,站在门那,右手握着把手,眼睛仍看着她,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
半响后,他才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般避开视线。
“谢叔让我上来看看你有没有胡闹。”
他轻咳了声,神情尴尬。
“我……胡闹?”
谢迟正想说她还胡闹,她都快被那个和礼仪老师一样的造型师榨干了,却在看到他脸颊俩边诡异的红晕和刻意避开的眼神时,突然意识到些什么。
“你……”
她看了看林牧洵,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裙子,脸一下子红了,连带着要说出的话都忘在了喉咙中。
气氛一下子陷入比方才更尴尬的境地。
俩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端坐在椅子上,互相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久久无人说话。
直到楼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谢迟才想起还有造型师这号人,起身便要叫他离开,却因为裙子的下摆实在太长,被绊在了原地。
“这裙子怎么这么麻烦……”
她有些焦急地嘟囔了声,又不敢强扯,只能半躬着身子,一个线头一个线头的去解那裙子,边解还要边冲着门口那人喊:
“你快出去,不然等会让那个造型师看见你,就又要念叨我了。”
——毕竟那哪是造型师啊,分明是她老妈花重金聘请来,让她受罪的礼仪教师。
林牧洵没说话,只是抿唇看她,一双眸子光华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很怕那个造型师么?”他问。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
被裙摆搞得焦头烂额的谢迟很想和他说一下这衣服是怎么压迫她的胃的,可还没开口,她就听见门那传来了“咔嚓”一声,落锁的声音。
?
她奇怪地抬眸看了眼,“你干嘛要锁门?”
林牧洵并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样子,只是抬手摘下眼镜,一步步地走向她,薄唇紧抿着,带着浑身的气势都碾压下来。
??
怎么突然看着有点凶???
谢迟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动作一顿,想后退时才想起自己现在被裙子绊住,门也被锁了。
“你……”
谢迟愣愣地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他,可这家伙却不按常理出牌的,在她面前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