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是这飘窗是后来才加上的缘故,这房间便相当分明的隔出三个各具特色的部分。
——飘窗是她的地盘,桌子和书架是林牧洵的地盘,沙发则是他俩的共有领地。
在她生病的那一个半月里,很多时候就是他在书桌那处理事情,她在飘窗上写作业或是读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偶尔聊几句天,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互不干涉,却又知道彼此就在旁边的状态。
“……”
窗外一声响雷,将半个天空都照了个透亮。
书房里的谢迟也被这雷声惊醒,看着自己屁股底下这看着就很幼稚的小黄鸭床垫,又看了看几步远外几乎可以称的是“老干部”风格,穿越到清朝都毫不违和的书桌和书架,撇撇嘴,突然觉得这样子有点不好。
把人家好好的一个中式书房生生搞成了混搭风。
不过他自己大概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换床垫了。
这么想着,谢迟那点为数不多的愧疚也被丢到一边,连带着书包和作业一起。
但不干点什么又好像是有些无聊……
“唔。”
谢迟转了转头,从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抽出本一本《山海经动物图鉴》,伴着窗外已经落下的雨声,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可不知是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实在是太过催眠,还是这身|下的被褥实在是太过柔软,没看一会,她便迷迷糊糊的进了浅眠状态。
睡意朦胧中,不知是做梦还是怎么样,只感觉有人坐在了她身边,蹑手蹑脚地关上了窗,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棉被温暖厚实的触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有些不适地动了下身子,可刚挣脱出只手,便又被身边那人强按了回去。
“坐没坐像,睡没睡像的。”
耳边传来一声带笑的轻叹。
她被这熟悉的声音勾的不满蹙眉,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抗议,意识便携卷着她,一同坠入了黑暗。
临睡前,只听见外边清浅的风,和一句温柔得要命的——
“再睡会儿,我在呢。”
离开
“轰隆隆——”
外边又是一声响雷。
“唔。”
谢迟被这一声炸醒,嘟囔一声,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到半开。
眼前有昏黄的灯光隐隐闪烁,并不刺眼,却让她有些不适的在被子中挣扎了几下,紧接着就触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
她没睁眼,迷迷糊糊中下意识的又戳了戳——还是有弹性的?
摸起来好像不是她摆在床边的大白熊……
所以是什么东西?
她奇怪地蹙紧了眉,爪子又顺势往上挪了挪,可还未等她搞明白自己身边到底躺着是什么鬼东西,手便被人攥住了。
“别闹。”
头上传来某人微哑的声音,不知是她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的原因,听着莫名诱人。
“……林牧洵?”
谢迟一惊,倒是被这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吓醒了。
“嗯,”旁边的人应了声,放开她的手,“醒了?”
“我怎么看不见你啊?”
她颇为委屈地问了声,话音刚落,就听到耳边一声轻笑,紧接着她眼前糊着的那一小角棉被便被人掀开,露出双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眸子来。
“现在看见了没?”
谢迟怔怔点头,本就没怎么睡醒,此刻被他那双看块石头都十分深情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脑子更晕了。
“你怎么在我旁边?”
晕头转向中,还没忘记最要紧的问题。
林牧洵闻言,转眸看她,眼底笑意更深,“可能是因为我一回来就看见你睡在我的书房,还睡得四仰八叉的,连被子都没盖吧。”
说罢,他还拿手上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像在教育不听话的小孩子,“也不怕着凉。”
“唔……”
谢迟吃痛,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现在几点了?”
过了会儿后,她才又问了声,大概是没睡醒的缘故,眼睛湿漉漉的,声音里也带着点毛刺,像小钩子一样,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揉揉她大半都隐在被子中的脑袋。
林牧洵是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拉了拉被角,将她藏在被子中的脸露出大半,又用指腹轻揉了下她还泛着红的脸颊,低声道:“已经快十二点了,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听王栋说你今晚基本都没吃什么东西。”
谢迟摇摇头,“我妈呢?”
“谢愉?她刚刚来过一趟,我和她说了,你今天就先睡在我家,明天直接带你去学校。”
“哦——”
她拖长了音调,听到这话才算是长松了口气,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说了声“晚安”后便又阖上了眼,显然是刚刚还未睡够,此刻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呢。
林牧洵一愣,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这孩子真的这么心大。
“不是,你能不能尊重下我?”半响后,他才笑着调侃了声,重新帮她把被子掖好,“我好歹也算是个生理心理发育都健全的正常男人,你躺在我身边睡觉的时候能不能有一点危机感?”
那边没声了,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全当做回应。
他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看了眼她,又默默将旁边的落地小台灯调得更黯了些。
可一边的谢迟显然没理会到他的好意,只安静了会儿,便又闹腾起来。
“怎么?”
谢迟没理他的询问,只是裹着棉被,和只毛毛虫一样地爬过来,在他的肚子上盖上一小片的小黄鸭被单,而后嘟囔了声谁都听不懂的音节,便又顺势滚了回去。
“……”
林牧洵呆愣在原地,举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一小块盖了和没盖,只能掩住肚脐眼的床单,又看了看旁边彻底不动了的小家伙,思索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在担心他着凉呢。
这么别扭的么?
他勾了勾唇角,抬手揉了揉她还没来得及缩回被窝的小脑袋。
“谢谢啊。”
小姑娘没回,缩在角落里哼唧了几声,不耐烦地拿开他的爪子,钻进被窝,将自己整个包裹成一坨。
“……也不怕闷着自己。”
他笑着叹息了声,却没要过去强行帮她矫正的意思,只是摇摇头,看了眼她后,便再次将目光和注意力转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
至于那一小方盖了和没盖一样的被单,倒是牢牢握着了。
一室寂静。
只剩下他敲打键盘的声音,和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在一处。
谢迟闭上眼,听着那些声音逐渐遥远,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
迷糊中,她感觉自己被搬动了下,紧接着便又听见了林牧洵说话的声音,拂过她的耳边,微微有些发沉,不似平时的清朗,听起来有些低沉,还有点“苦大仇深”。
“如果我要离开一些时间的话,你会像这样,乖乖待在我的书房里等我吗?”
离开?
谢迟颇为纳闷地看了眼他,只觉得他近在咫尺的脸也像是蒙上了层什么,光怪陆离起来。
她眯了眯眼,有些头疼起来,“是要去参加那什么国际竞赛么?”
林牧洵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一双大手便覆上了她的脑袋,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温暖气味。
“是啊,我……可能会因为竞赛,还有其他事情离开……一段时间。”
短短一段话,他说的很艰涩,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迟蹙紧了眉,似乎是从他这难得的情绪中意识到什么,可接踵而来的困意再次席卷了她,她无力深想,只能挣扎着点了点头,回道:“好啊”。
不过就这么一周多的时间,她不在原地等着,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
这种无厘头想法只在脑袋里停留了一瞬,她便再次坠入睡梦的怀抱。
昏沉中,倒是没注意到那句极轻的,轻到近似于呢喃的——
“那说好了,要乖乖等我啊。”
他轻笑着收回手,俯身凑近,在她纤长的眼睫下打下一片阴影。
影子打在后边的墙上,和她的身影纠缠在一处,像极了抵死缠绵的模样。
而他也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琥珀色的眼睛失去阻挡,炽热且直白地注视她,比起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宠溺的温柔眼神来,平添了几分侵略性。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干,只是俯下身,安静地看着小姑娘熟睡的模样,就像她先前无数次睡着时,他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