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线上有一处和手腕上一样的伤口,他的前辈轻轻闭着眼睛——
就像一只亲手把脖子递给一只野兽的小绵羊,危险在即,却浑然不知。
第72章
雨势未见小,豆大且密集的雨点砸在姜郁暴露在崖洞外的双腿上,雨水伸出无数触角钻进衣料的缝隙里。
但他却不觉寒冷,连带着怀里的人,也灼热起来。
鬼使神差地,他微微扬起雨汽未干的侧脸,把吻从手腕,落在了下颌骨上,随后惹得怀里的人轻颤了颤。
下颌骨的肌肤远远要比手腕的敏感,温热的唇瓣将雨水裹得滚烫,雨帘在顷刻间静止了一般,淅淅沥沥的雨水敲击声有却胜无。
好痒……
老人言也是骗人的,唾液好像不能止痒,只会越来越痒……
难耐的痒意迫使花芸咬住殷红的双唇,像是在极力阻挡溢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压制在白齿下的红色在昏暗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就如同手腕上、下颌骨上被不知哪知不着道的毒物叮咬过的伤口。
不过它很快在就落入了另一只巨型毒物的口中,逮着它反复碾磨,推推迎迎地纠缠,让无数的雨滴在耳边炸开,就像心头的悸动,在潮湿的夜里,炸开朵朵绚烂的烟花。
花芸下颌骨上被毒蚊叮咬的疙瘩已经不显红了,因为自后颈到双颊都早已红透,软绵绵,湿沁沁,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生怕在这荒唐的环境发生些荒唐的事,在被吻得七晕八素的边缘,她猛地抵住姜郁的肩膀,偏开了头。
后又立即找了借口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这算强吻……”
说完自己都有些心虚,悄悄把脸埋进他的臂弯。
姜郁明白她的意思,也觉得现在是说清楚的好机会,便轻轻抚着她的后颈,道:“姜维娜她姓姜。”
无需过多的解释,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解释一直郁结在花芸心头的事。
一瞬间恍然大悟的感觉,却释怀后并不让她开心——弄了半天,是她自己想多了?
姜郁和维娜亲近都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没有半点故意疏远她的意思?那杜宁说在国外看见两人进出酒店也只是亲人相聚?
如果是这样,这恐怕是她今年干过的最大的一件乌龙事件。
怀里的人沉默了,良久,姜郁才听见她的轻哼声。
他勾了勾唇角,承认道:“是有一点故意的,所以我认错,下山之后,前辈给检讨书签字好不好?”
“哼。”花芸闷声不置可否,只是略带惆怅道,“我们还能下山吗?”
崖洞外的雨滴没有要停的趋势,甚至还能听见伴随着的轰鸣声,估计是哪里承受不住冲刷,开始塌方了。
“会的。”姜郁搂紧她,“前辈还要为我穿婚纱呢,会没事的。”
花芸没应声,静静听了会暴雨的声音,忽又觉得委屈:“干嘛要给希望,要是下不去……”
婚纱什么的,说出来她真的会信,要是到时候死在山上,那岂不是死不瞑目吗?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埋怨,就被突然低头的姜郁抵住额头,听见他说:“我觉得,前辈还是闭嘴比较可爱。”
“???”花芸险些发作,怎么突然这样?
怀里人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姜郁无奈到心痒,只能身体力行地低头去寻她自顾蠕动的嘴唇,还差一厘的时候,终是被神经大条的花芸发现,红着脸偏头躲开了。
“我不说了。”她埋在衣襟里的声音懵懵懂懂的,很是可爱。
姜郁却乘胜追击不想放过她,在耳边问道:“那下山之后,前辈愿意为我穿婚纱吗?”
这是表白吧?
花芸心头这么想,随后又很快确定了,这就是表白。
可这环境未免也太糟心了吧,坐在泥石堆里,身边潺潺流过的不是香槟酒高塔,而是混着泥沙的水流,虽然极具纪念意义,可是婚纱那么白,她想美美地穿上……
等等,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惊了她一大跳——
所以她并不是在考虑要不要为他穿婚纱,而是在考虑在什么地方为他穿婚纱?
思及此,花芸羞耻地想就地刨出三尺土把自己埋进去,而抱着她的人却还在不休止地追问她。
她觉得自己是“迫于无奈”地点头,轻轻发出了一声“嗯”。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四周许多树木都被暴雨劈打开,枝枝叶叶残了一地,怎么看也是一副凄凉疮痍的景象。
然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却不再有丝毫低沉的情绪,反而或许是过于激动和兴奋,紧紧抱住一起沉默了良久。
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们不能睡着,要时刻警惕危险的来袭。
可花芸过于疲惫,困意来袭,她渐渐有些撑不住,便找了些话来问:“为什么维娜你和长得不像?”
据说姜郁是独生子,但维娜的年纪看来,两人应该是表姐弟或者堂姐弟,但是确实长得一点都不像,因为维娜的轮廓较为锋利很深邃,偏欧美长相。
“她是我表姐,他爸爸是外国人,混血儿基因比较强大。”姜郁笑着证实了花芸的想法。
原来是两国混血儿,那长得不像也正常,花芸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想想又深感不对。
她问:“那她为什么姓姜?”
不是表姐吗?
“嗯……”姜郁沉吟了片刻,道,“那她姓安托瓦妮特?”
“……”
“她爸爸叫安托瓦妮特·纪伯伦,她的英文名叫安托瓦妮特·维娜,中文就叫……”
“好的,我知道了,闭嘴。”花芸觉得她的三尺土该撅好了,她现在就想钻进去。
姜郁终于忍不住,不歇的雨夜里传来低低的笑声,花芸为自己的犯蠢没脸见人,一直埋头在他怀里。
后来他们又断断续续聊了许多,说了当年为什么选择出国深造,也聊了回国后各自的心路历程,虽然天不实地不利,但却无比真诚,赤.裸毫无保留。
“前辈,你睡吧。”姜郁听着花芸软绵的声音,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我不睡,你是不是也很困,你先睡吧,我们轮流守夜……”
“好,轮流守,前辈先睡。”姜郁哄着她,轻拍后背的手没有停。
渐渐地,花芸撑不住,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今天的意外或许是上天安排给姜郁的一次机会,让他明白,现在的他确确实实是那个可以给前辈最好的,也是那个可以在危险关头保护前辈的,长大了的姜郁。
可他却不想要这样的危险再来一次,哪怕是比这小一百倍的意外,他也不想他的前辈遇到。
前辈与他而言,是车祸时的惊鸿一瞥,是儿时梦里的那个小女孩,也是天上的星星,是温室里的花朵。
怀里的人睡得很沉,但姜郁却一夜未合眼,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前方的山坡下传来一阵人声。
人声有些嘈杂,怀里的花芸轻轻嘤咛一声,他温柔地伸手捂住她露在一侧的耳朵,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第一个上来的是阿铭,在他看见坐在崖洞下的两人是,眼底里万幸的光芒,疲惫中带着激动,回身正要高声呼叫后面的救援队上来。
却看见姜郁对他打手势,指了指怀里的人,让他不要出声。
阿铭肩膀耷拉下来,了然地会心一笑,他懂,他的茜茜,也是这样被他悉心呵护着。
阿铭走到崖洞前时,姜郁已经抱着花芸站起来了,只是泡在雨水里一夜的双腿此刻有些僵硬,连带着人也晃了晃。
阿铭及时扶住他,随后抬着担架的救援队也很快上来了,大家看见他怀里熟睡的花芸,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姜郁将花芸轻轻放在担架上,阿铭示意他躺到另一张上,被他拒绝了,一路守在花芸的担架旁,跟着大部队下了山。
姜郁和花芸,一个资深影后,一个当红影帝,双双在桥岛的山上失踪,这个消息一出,网上早已炸开了锅。
网友们纷纷祈祷两人没事,希望早点被救出,粉丝更是给两人的工作室和公司施压,希望加大搜救力度,那一夜的崖洞下,看似只有两人相拥,实则全民心系着他们的安危。
搜救队下山时,民宿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花芸的经纪人和助理——杜宁、贝淼,早已哭作一团。
而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特别的人物,一身板正的西装,头发花白,但身体硬朗,柱着一根拐杖,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