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十万两,她当然不缺钱用了,可这话说的,好像钱已经到她手里似的。
亏得还算聪慧,没有明说,不然传到镇南王府耳朵里,没得把镇南王世子气死。
老太太嗔了明妧一眼,道,“胡说八道!哪有出嫁,不准备陪嫁的,就是小门小户也有嫁妆,你是定北侯府嫡女,不说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但也不能寒碜了。”
明妧上前,挨着老太太坐下,犯难道,“不能寒碜,为了公平公正,又不好从公中掏,我那一份陪嫁又给了三妹妹,要回来肯定不行,那就只能爹爹娘亲自掏腰包给我准备了,爹爹是侯爷,深受皇上信任,想必腰包很鼓,那让爹爹掏一份好了。”
明妧想她给定北侯治病,要他个万儿八千两的诊金置办嫁妆不算过分,可她说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明妧心头突突,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太太,就听她道,“从公中拿钱给明妧置办陪嫁。”
明妧怔了下,眼角余光瞥见二太太僵硬的脸色,她更不解了,望向苏氏,唤道,“娘?”
苏氏脸上挤出一抹笑来,道,“你爹虽然受皇上信任,但他手里还真没多少东西,小库房里存的都是皇上赏赐的大件,挑几件给你可以,但换不了银子,你爹的俸禄,同僚送的冰敬炭敬都放在公中的。”
定北侯受封赏的时候,唯一的儿子失踪下落不明,没有了儿子,也没法再生,他争那些家产也没什么意思,除了不能放在公中的,其他钱物到他手里就入了公中的账。
明妧恍然一笑,道,“二婶说一视同仁,明妧还以为公中就是公中,四房分开的,原来爹爹的赏赐都在公中。”
二太太僵硬的脸青了几分。
苏氏嘴角泛起几分冷色,道,“回头娘跟你爹说说,他这样公私不分,连着我家都不好管,公中不便再出一份陪嫁,你爹轻轻松松也能拿的出来。”
苏氏有些动怒了,侯爷没有私心,这么多年,几房占了他多少的便宜,只是多给明妧出一份陪嫁,不过万两银子的事,一口一个不公平,实在令人寒心。
三太太和四太太互望一眼,眸底有火苗闪烁,当然,她不是生明妧,也不是生苏氏的气,都在气二太太呢。
好一个二太太,还以为她是为了明依她们考虑,原来是拿她们当枪使!
虽然说侯爷身子有所好转,调养几个月后,就能再生了,可苏氏年纪不小,想再添丁可没那么容易,就算生了,能不能养大,谁又知道,屁大点的孩子稍稍动一动手脚就能夭折。
二房盯着爵位呢,侯爷的东西都放在公中,将来分家,三房四房得分去不少,可要在侯爷手里,还不是谁继承爵位,就归谁。
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没人再提,外面珊瑚领着两绣娘进来,一个年纪稍长,有三十七八,模样白净,看着一团和气,另一个年约二十三岁,头上戴了支金簪,眉间秀气。
两人都是苏家的绣娘,且是一对亲母女,四太太见了就道,“大嫂怎么只带了两位绣娘来,还是不够用啊。”
苏氏面色温婉道,“她们是来给明妧量尺寸和拿绣样的,我说借三位绣娘,大嫂说不够,可绣娘全部带侯府来,又不成样子,便提议让量了尺寸拿回苏家绣,除了嫁衣,还有四季三十二套裙裳,冬天的披风斗篷,都苏家绣,缓了我一口气不算,我说送绸缎去,还硬不要,说是送给明妧的添妆,她们拿明妧当亲生女儿出嫁准备,让我只管放心,我执意不肯,还险些与我翻脸。”
拉拉扯扯,推推脱脱到这会儿,她才回府。
四季三十二套裙裳,以明妧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一套至少要七八十两银子,还有狐毛斗篷,那就没法估价了,苏家舅母这么好说话,侯府嫁女儿,几位婶娘反倒阻拦从公中拿银子,传出去都觉得丢人。
几位太太脸火辣辣的,像是被扇了几巴掌似的,明妧则起身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任由绣娘帮她量尺寸。
明妧刚量好尺寸,丫鬟翡翠就端着一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锦盒,锦盒上头镶金嵌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珍珠端着锦盒送到苏氏跟前,苏氏把锦盒打开,然后明妧就惊艳了,她惊呼道,“好漂亮!”
苏氏摸着锦缎,明妧问道,“娘,这是什么锦缎?”
苏氏笑道,“朝霞锦,是你外祖母当年给我做嫁衣的,娘没舍得用,娘想看你风光出嫁。”
朝霞锦,顾名思义,穿在身上,如同山川河流披着朝霞一般旖旎绚烂,是苏氏对女儿的疼爱。
卫明绮伸手过来摸一把,羡慕道,“这朝霞锦可真漂亮,我没见过比它更漂亮的锦缎了,之前三姐姐和你争,没想到最后还是大姐姐你的,抢都抢不走。”
明妧落水,脑袋不灵光,不招老太太喜欢,苏氏一直很愧疚,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朝霞锦就这么一块,只够做一件嫁衣的,不够明妧和卫明柔分,卫明柔一口一句娘偏心,早知道娘这么偏心,当初落水傻的应该是她!
她哭着跑走,苏氏能怎么办,只能谁都不给,继续压箱底了。
第68章 花酱
现在卫明柔出嫁了,穿的是当初给明妧准备的嫁衣,不止嫁衣,那些陪嫁都给了她带进宫,一个月时间,再怎么准备,也比不上卫明柔,哪怕一半都达不到。
再加上明妧在崖底吃了那么多苦头,回来之后,又救了苏老夫人,苏氏满心愧疚,她不知道怎么弥补,只有把最喜欢的朝霞锦给明妧,让她穿着出嫁,她才能心里好受几分。
朝霞锦很美,美的看一眼就挪不开了,但明妧拒绝道,“娘,你留着吧,我不用这么珍贵的绸缎做嫁衣。”
苏氏欣慰一笑,道,“娘就只有你一个未嫁的女儿了,不给你,这朝霞锦你让娘给谁?”
本来明妧就没有多少意志力,苏氏又这么说,明妧想她要了也不过分,毕竟这副身子还是苏氏嫡亲的女儿……
明妧欢快的叫了声娘,又摸了几把,爱不释手,苏氏嗔笑道,“好了,让绣娘带回苏家绣,回头你想怎么摸都可以。”
明妧脸颊一红,绣娘接过锦盒道,“表姑娘淑逸闲华,兰心蕙性,娴静端庄,穿着朝霞锦的嫁衣,一定艳冠群芳。”
绣娘走后,没一会儿,李总管就进来了,身后小厮抬了两大箱子,老太太见了,眉头微挑,“这是……”
李总管哭笑不得道,“大姑娘要药材,夫人去了苏家,我就问侯爷买多少,侯爷随口一句一样来半斤,我亲自去药铺买的,有些不常用的只买了一二两,还装了两大箱。”
明妧一脸吃惊,心底则默默的给便宜老爹点赞。
老太太暗摇头,问道,“可是在周记药铺买的?”
李总管点头,老太太了然一笑。
自己生的儿子,太了解他性子了,周大夫找到药方医治他,侯爷高兴,乐意照顾人家生意,要是能治好,长房添丁,她一定给周大夫封个千两的红包。
然后,明妧就带着两大箱子药材回了书房,喜儿拿了药包道,“姑娘,上头还写了字呢,黄……黄……”
黄了好几遍,也没黄出下文来。
真长记性了,没有读字读半边,明妧看过来,瞧见药包上的字,她嘴角一扯,喜儿不是不读半边,她是半边都不会读。
喜儿默默的把药包放下,换一个,高兴道,“这是黄连,奴婢知道。”
明妧嗅着药香,道,“先前那个是黄蘖,主治湿热带下,湿热黄疸,湿热下注,膝肿痛,湿毒,湿疹,骨蒸潮热,盗汗,遗精……”
一提起药,明妧就刹不住,但是喜儿一句话,她车轮都刹冒烟了。
喜儿一脸勤学好问,“什么是遗精?”
明妧,“……”
她要多那么多嘴做什么,难道她还想把喜儿当学徒教吗?
明妧不说话,喜儿暗想大概姑娘也是死记硬背,半桶水乱晃,便转了话题道,“姑娘,你先前说牡丹花酱,好吃吗?”
她还是对吃的更感兴趣,花园里那么多牡丹花啊,回头花败了,太浪费,不如拿来填五脏庙。
明妧没法解释什么是遗那啥,但是牡丹花酱,她还是能解释的。
喜儿听得特别认真,等明妧说完,她便闪着一双明亮到你都不忍心的眼睛问,“姑娘,奴婢能摘院子里的牡丹花做花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