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87)

番邦人不知道这些,还不是凭着他一张嘴说,只要东西卖得好,不是名家也能炒成名家。

邵璟很满意,袖着手道:“那就交给你了。”

陈管事亲自动手,将金银饰过的秘色瓷和动物瓷像放入精美的锦盒之中,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又吩咐伙计:“去把金姐儿请来!”

伙计一听,兴奋万分,飞奔而去,险些把帽子都跑掉。

陈管事这才问邵璟:“二位吃饭了么?”

邵璟道:“你不必管我们,我们就在对面茶楼里吃些东西,看你卖货!”

陈管事晓得他要看自己的本领,摩拳擦掌:“二位等着瞧吧!”

邵璟拉了田秉一同往对面茶楼里去,叫了些吃食茶水,让平安和如意也跟着坐下一起吃。

没有多久,只见伙计领着一个装扮妖娆的女子回来,将一张方桌放在门口,再拿起一面铜锣使劲一敲。

那女子一跃而上,立在桌上清清嗓子,边舞边唱,歌声穿云裂金,优美异常。

原本热闹的街道突然间静下来,许多人回头看了片刻,纷纷涌了过来,其中便有许多番商。

一曲终了,那女子接过铜锣边敲边叫卖东西:“嗳!前朝传下来的金银镶嵌秘色瓷啦……贡入宫中的密制描金瓷像啦……精美绝伦,世间少有,送人自用两者皆宜,拥有一个与众不同,拥有一套非富即贵……”

好些人围到货架前,纷纷询价。

田秉真是大开眼界:“这是……”

“这叫歌卖,是从临安那边传来的法子。”邵璟微笑着喝了一口茶,道:“这位陈掌柜不错呀。”

田秉奇怪道:“你为何与他那样熟悉?”

邵璟道:“不是我与他熟,而是钱与他熟,我和他商量过,代卖货物给他抽半成。”

田秉真诚赞道:“阿璟,你真能干!”

吃饱喝足,邵璟伸个懒腰:“我们去找脚店休息。”

忽见铺子的伙计狂奔而来:“二位客官,好事来了!快随小的来!”

田秉急道:“什么事?”

伙计笑道:“大主顾来了!有人看上你们的东西,各色物品都要预定二十套呢!”

二十套?光算瓷像,那就是九百六十只,每只三两银,合起来就是二千八百八十两银子,此外秘色瓷还没算在内……

田秉惊喜至极,邵璟拉他一把,低声道:“不慌,要有大家风范。”

大家风范?那好难的!田秉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笑出来。

邵璟慢悠悠地走过去,果然看见几个扶桑商人站在铺子里,围着陈管事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说的全是扶桑话。

田秉略通几句扶桑语,依稀听到陈管事说道:“三……不能少了。”

果然是三两银啊,二千八百八,多吉利的数字!田秉激动得和邵璟使劲挤眼睛。

邵璟照旧一脸天真,笑眯眯地听着。

陈管事和扶桑商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回头说道:“二位,他们不肯再给高价了,我口水说干,也只肯给到三两银子一只。二位乐不乐意卖?”

田秉正要答应,邵璟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这样……”

片刻后,田秉走过去拿起一只镶金边莲花碗,回身笑看着扶桑商人道:“このお椀は好きですか?”

扶桑商人大笑起来:“好き好き。”

陈管事愣住,看看邵璟又看看田秉,尬笑道:“原来你们都懂扶桑话?”

邵璟微笑:“毕竟我们都是廖先生的弟子,掌柜的扶桑话说得不错,挺流利的。”

都懂?那自己刚才做的事岂不是都被他们看了去?陈管事额头浸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叫道:“这个价太低!我再和他们谈谈!”

邵璟淡淡点头。

不一会儿,陈管事回来,多了几分谄媚讨好的笑:“我告诉他们,定制的必须加价,所以是三两三钱银子一只,那些秘色瓷也要,这是报价……”

邵璟接过报价单看了一遍,交给田秉:“二哥,你做主。”

报的价还算公道,田秉当场拍了板:“就这样吧。”

陈管事擦一把冷汗,又去和扶桑商人洽谈收定金,再回来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小的来安排二位的住处,如何?”

“那就有劳你了。”邵璟指着货架上陈列的秘色瓷和动物瓷像:“这些不许卖,就在这陈列着,可以订货,急活要加价,不急的不加,动物瓷像统一定价三两三一只,一套十二只三十两,童叟无欺。”

“是,是。”陈管事叫了伙计送他们去脚店休息。

田秉生气:“这奸商,刚才若不是你懂得扶桑话,晓得他一直谈的都是三两三一只,我就要上了他的贼当,白叫他多吞三钱银子!”

邵璟道:“没什么好气的,慢慢地他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田秉双眼冒光:“阿璟,你好能干!都是一样跟着先生,我比你还大,为什么没有你学得那么快,那么多?”

邵璟道:“二哥跟着先生的时间没我多啊。你日常还要跟着伯父打理窑场的事,太忙。”

田秉道:“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只要你和阿薇好,我就很知足了!”

邵璟叹道:“二哥,阿姐这次要是跟着我们来就好了。”

田秉也想家里了:“不知家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第119章 想做笔大买卖

二人饱睡一觉起来,一起上街备了礼,再让人往吴七爷家中送了名帖,约定次日上门拜访。

邵璟提醒田秉:“二哥,明日我们可以向吴七爷求助。”

田秉愁道:“我也这样想,但只怕吴七爷不肯。”

吴锦是个坏东西,蛰伏这么久,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必然狠咬一口,吴七爷与他们说到底非亲非故的,不太可能为了外人给自己树敌。

邵璟道:“商人利字当头,许之以利,倒也不一定。今日我们的瓷器卖得这么好,不知有多少人眼红着呢,我们将这分利分给吴家,他应该不会拒绝。”

田秉想了想,咬牙豁出去:“试了被拒绝不过丢一次脸而已,不试就永远没有机会,我来说!”

二人凑在一起,小声商议妥当,各自睡去。

次日,吴七爷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你们先生还好?”

二人一同应了,谈到此次来明州港的原因和目的。

吴七爷听完,赞道:“阿薇姑娘真是奇才,昨日的盛况我已听说,恭喜你们了。”

田秉笑道:“其实晚辈这次过来,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吴七爷笑道:“你说。”

田秉起身行礼:“我家远离明州港,也没合适的人守在这边长做生意,家中长辈要守窑场贡瓷,我们年幼要读书学本领,没办法很好地打理这些瓷器。”

说到这里,他有意停下看看吴七爷的表情,见吴七爷听得聚精会神,便又不好意思地道:“若是能交给七爷代理,那就再好不过了。”

吴七爷笑了:“你这孩子不诚实,大树下面好乘凉,是不是?”

单凭田家,是没有办法和吴锦以及他身后的人抗衡的。

但若是加上一个吴七爷,那就不一定了。

如今只看吴七爷接不接招,是否愿意掺合进来。

田秉见心思被看破,不由红了脸。

邵璟立刻接上去道:“您慧眼如炬,却没有完全说中晚辈的想法。大树底下好乘凉是一个原因,感恩知恩一起赚钱也是一个原因。”

吴七爷沉吟片刻,道:“未尝不可,不过,倘若这东西已经送入宫中,这浑水我就不趟了,若是没有,倒是可以合作。”

田秉就带着邵璟稳重地告了辞,一起离开。

吴七爷端起茶汤慢慢喝着,目光落在邵璟带来的礼盒上,凝思不动。

郭管事从一旁走过来,弯着腰小声道:“七爷,您怎么看这事?瓷器虽好,但吴锦身后是刘禄,刘禄如今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不好招惹。”

“或可一试。”吴七爷道:“此子聪慧已极,小小年纪便懂得借力打力,更是舍得,前途不可限量,我想在他身上做笔大买卖。”

郭管事道:“您是指田家二郎吗?”

吴七爷摇头:“我是说邵璟。老陈那就是个坏东西,都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说他厉不厉害?”

郭管事笑了:“那您想做什么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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