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82)

田幼薇觉着好像被他看穿了,然而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又不指望他爱她,便无所谓地走开。

她的亲人她的家,是这世上最宝贵的存在,谁要捣乱拆散她的家,她就和他拼到底!

“阿姐!”邵璟叫她。

“有事?”田幼薇回头看着他,坦然自若。

“没事。就是想叫你。”邵璟一笑,唇角的酒涡甜甜的。

田幼薇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背影挺直,步伐坚定。

邵璟半垂了眼,陷入深思之中。

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包括她在内。

田幼薇回到家里,正好田父要出门,便拦住他道:“阿爹要出门吗?”

田父道:“我得去一趟廖家,不能假装这事儿没发生过。”

“那您打算怎么说?”田幼薇很是担忧,自家老爹说话向来很直白,会不会反而引得廖先生不快?

田父也没瞒她:“我打算直接问廖先生,愿不愿意与我做个儿女亲家,不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觉着他是瞧不起我。这事儿主要还在男方是否心胸开阔,女方嘛,有人求亲是好事。”

田幼薇想想,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这样了,光明正大的,廖先生想来也不至于见怪。

忽听“哐当”一声响,一只花盆歪倒在地上,田秉落荒而逃,也不知他是在那等了多久。

田父好笑又好气,轻轻摇头,折身要走。

田幼薇道:“您和娘说过了吗?”

田父道:“说过了呀。”

田幼薇看他的样子,不信他已经安慰好谢氏,便道:“阿爹,娘心里怕是不好受,您再和她说说,宽宽她的心呗。”

田父很有些不自在:“不用。”

田幼薇拦着不让他走:“您得说!去廖先生家赔礼,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让娘给您备些礼。”

田父一想也是,就折身回去找谢氏。

谢氏独自坐在角落里默默流泪,高婆子到底是陪伴她多年的人,早就习惯了,突然就这么赶走,她心里真不是滋味,同时还觉着,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田父进去,看到这场景,心里便是一软,上前柔声安抚:“你是个明事理的,就是心太软,咱们昨夜不是说好了吗?这婆子留她不得,不然家里要乱套。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谢氏没忍住,趴到他怀里哭道:“可是我心里难受。”

“那不怪你,阿猫阿狗养得久了也有情分,何况那是个人。”田父抱住谢氏:“稍后我就让人牙子过来,你自己挑个喜欢的,时间久了也一样。”

谢氏好过多了,擦着泪道:“你不是要去廖先生家赔礼么?我给你备礼。”

一炷香后,田父拎着茶叶盒子踏踏实实地走了。

田幼薇又等了片刻,才牵着秋宝去到主院,先敲门,再和秋宝说道:“咱们看看娘有没有空陪秋宝玩啊?”

秋宝奶声奶气地道:“娘!秋宝要抱抱。”

谢氏慢慢从屋里走出来,眼圈还是红的,朝着田幼薇勉强一笑,弯腰抱起秋宝:“进来吧。”

田幼薇跟着进去,也不多话,就挨着谢氏坐了,笑吟吟地逗弄秋宝,见谢氏衣裙上有褶皱,就帮她捋平。

谢氏看她一眼,没说话。

田幼薇又坐了片刻,很自然地拿了抹布里里外外地收拾。

谢氏不自在地道:“阿薇今天不去工坊了吗?”

田幼薇道:“不去了,我在家陪着娘,帮您做事儿。”

谢氏道:“你别收拾了,家里这么多人,哪里就要你亲自动手,有这功夫,你不如绣几朵花呢,眼瞅着就是大姑娘了。”

“还是娘疼我。”田幼薇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谢氏管她,是不怪她了。

虽然也许谢氏并不知道她算计了高婆子,但谢氏对她、对田秉、对田父,是真心的,她想尽力让谢氏高兴些。

谢氏叹口气,摸摸她的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田幼薇道:“让喜眉过来伺候您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谢氏也没客气:“叫喜眉这几天辛苦些,你爹很快就叫人牙子带人来了,到时候挑个得力的。阿璟渐渐大了,也给他挑一个。”

田幼薇暗松一口气,谢氏能想开,那是最好不过。

过日子嘛,就是讲究一个和气顺意。

第112章 界限分明

田父在廖家待到中午还没回来,只叫平安回来拿了一坛酒去。

田幼薇放了心,这是要和廖先生喝酒了,说明互相之间谈得很高兴。

廖氏也踏实了许多,正如高婆子所言,高门大户的儿媳肯定是不好相处的,廖姝就不同了,刚好符合她的要求。

出身书香,温厚文静,又是田秉喜欢的,将来就算田秉走得高,也不至于上不了台面,真正良配。

田父傍晚时分才由邵璟、平安扶着回来,醉眼朦胧的,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田秉迎上去换下邵璟,却不好意思问情况,只红了脸憋着。

田父瞅他一眼,也不说话,倒下去就睡了。

田秉急得,恨不得用凉水把他爹泼醒,一口气问个明白。

田幼薇忍着笑意把他劝走:“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啊。”

邵璟也宽他的心:“二哥,我今天一直在外读书,听见师父和伯父相谈甚欢,就算不是好消息,也一定没有坏消息。”

田秉听到这话更加不安:“什么叫不是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坏消息!”

“啧啧……”田幼薇笑出声来:“这么着急?平时不是挺害羞的?”

田秉瞪她一眼,红着脸走了。

邵璟踮了脚尖凑到田幼薇耳边,小声道:“伯父知道我们打跑刘书生的事了!”

田幼薇大吃一惊:“啊?谁告诉他的?阿斗?”

邵璟摇头:“是先生自己说的。先生说,君子无不可言之事。”

这是田幼薇完全没料到的,不过仔细想想,两家人是结亲不是结仇,就算田父现在不知道那件事,将来有一天也会知道。

与其到时候搞得鸡飞狗跳成仇人,不如现在就说清楚,你情我愿,无话可说。

田秉可以不在意,田父却未必,友人的女儿曾与人私奔过,和自己的儿媳曾经与人私奔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田幼薇想到田父瞅田秉那一眼,心直往下沉。

忽听邵璟道:“阿姐,你觉着先生说了好,还是不说的好?”

田幼薇叹气:“可能还是说了好吧。”

邵璟就道:“那我若是有些事,不说比说了更好,所以没告诉你,你会怪我隐瞒吗?”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田幼薇转眸看去,但见邵璟眼睛亮亮的,眼里满是认真。

邵璟道:“我是说如果。”

田幼薇想了想,道:“不必事事都告诉我,我只是你的阿姐而已。”

“只是阿姐而已。”邵璟看着田幼薇远去的背影,低声轻喃。

界限划得好分明,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瓜葛吧?

次日清早,田父酒醒瞌睡饱,这才慢吞吞地道:“廖先生是个心宽的,并不在意高婆子的事,但我和他提了阿秉的亲事,他并没有答应。”

田秉顿时白了脸,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幼薇忙道:“是先生不乐意,还是阿姝姐姐不乐意?”

田父道:“廖先生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还想再留阿姝两年,阿秉的年纪也不大,不着急。”

谢氏白了田父一眼:“一句话硬要分成两句说,看把孩子急得。依我看,这应该是觉着阿秉还不错,但慎重起见,想再看看的意思。”

田幼薇听下来,觉着田父虽然知道了真相,却也不是很反感这门亲事,就笑道:“那就是想看二哥后续读书做人做事好不好咯,所以二哥要加倍努力呀!”

田秉红着脸低下头,微不可闻地道:“我会努力的。”

少倾饭毕,田父站起身来,木着脸往隔壁去:“阿秉、阿薇你们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来了!田幼薇心口一跳,朝田秉猛使眼色。

田秉乱了阵脚:“怎么办?”

田幼薇小声道:“看我眼色行事。”

兄妹二人刚踏进房门,就听田父猛喝一声:“跪下!”

二人俱是被吓得一抖,乖顺地跪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我做那样的事!还装肚子疼!还装头疼!你们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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