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随从连忙上前帮他擦水,却被痛极攻心的他挥手把人给拍开了。
“你这个老东西找死!”死太监想把白师傅弄死,这老头儿忒坏了,就和田幼薇一个德行。
白师傅冷淡地注视着他,高大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威压,不怒而威。
田幼薇低咳一声,尤其有力地道:“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师父年纪大了,还请贵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死太监自知用强是弄不过白师傅的,索性冷笑着坐下来等,他倒要看看,史知州来了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不出田幼薇所料,史知州很快到来,同行的还有明州府衙的另外几位官员。
田幼薇见人都到齐了,先为自己卧床见客而致歉,又道:“家门不幸,竟遭歹人诬陷。幸亏陛下圣明,想来很快就能拨云见日,水落石出。”
史知州等人自然称是,田幼薇又道:“我家夫君一心扑在公事上,家中的事从来都是我管,我这个人做事自来仔细认真,所有财物人口尽数登记于册,支出收入明明白白。
今日请几位过来,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对着咱家账目查,差一样多一样,都能有个说法!”
她后面那句话,语气铿锵有力,十分自信。
“这是自然。”史知州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看田幼薇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这明显是为了防止尚国公的人夹插私货栽赃陷害,也是防止参与搜查取证的人顺手牵羊。
死太监觉得哪儿不对,却很不以为然。
穷途末路之人,就算侥幸逃过今日,也逃不过将来!
他就不信那些证据呈到皇帝面前,这夫妻俩能逃得掉一个欺君之罪!
“抱歉,妾身昨日受惊太过,腹中疼痛,大夫吩咐要静养安胎,不能奉陪几位了。”田幼薇说完这句话,便让可儿送客。
史知州对着死太监,腰杆终于硬了一些:“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动手之前,史某有话要劝贵人,陛下尚未下旨查抄,邵提举也还未曾免职,只是待查,须得留有余地,否则,若有反复,便是下头经手的人遭殃。”
也就是说,如果这事儿办得不妥,反转过来,邵璟没倒霉,要追查责任,阿九必然将死太监推出去抵罪。
死太监冷笑一声,厉声吩咐手下:“给我搜!谁敢反抗别客气!不能要人命,打几下总是可以的。”
史知州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差役便分头跟上,各自盯住一个阿九的人。
一群人从中午忙活到傍晚,将所有的物品、人口都过了一遍,俱都与田幼薇账册上的数目对的上,没有一点错漏。
便是死太监,也不得不承认田幼薇这家当得太过清楚明白,同时他也不服气,都说邵璟和田幼薇很有钱,为什么这宅子里的钱财并不算多?
也就比寻常人家富裕一些罢了,远远谈不上什么巨富,这是藏到哪里去了?
想着阿九还在等他复命,阿九又是那个奇怪性子,死太监急火攻心,冲到田幼薇门前厉声道:“老实交待,你把钱财藏到哪里去了?”
田幼薇正斜靠在床上喝燕窝,闻言笑嘻嘻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她的态度成功地激怒了死太监。
死太监阴笑:“不是还有您这里没搜么?依着咱家看,重要的东西一准儿藏在这里!来人,搜!”
“太过分了吧?”史知州等人赶过来,好言相劝:“邵夫人正在养胎……”
“没关系,我让,钦差大人的意思谁敢违背呢?”田幼薇作势起身,一本册子却从她怀中滑了下来。
她惊慌失色,正想伸手去捞,却被死太监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在手里。
“好啊~好个养胎的可怜人,竟然在身上偷藏重要物证。”死太监翻看着那本账册,激动得声音发抖,因为害怕白师傅来抢,忙忙地就撤退了。
第594章 来信
“邵夫人,那是……”史知州心惊胆战,总担心那是什么了不起的罪证,会拖累到自己。
田幼薇扶额叹息:“大人放心,不管有什么,外子都会一力承担,绝不会拖累到各位。”
虽是这样说,史知州到底不能安心,再问,田幼薇便露出痛苦之色,要叫请大夫。
他只好怏怏地带着下属离开,一路上默默地将阿九臭骂了无数次。
一时间,明州府官场上的人都惶恐起来。
纵然他们认为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谋逆之类的事,但搁不住尚国公要找茬啊。
张成将外头的情况反馈给田幼薇:“就连富商和番商们都开始乱了,到处打听提举大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是怎么得罪的尚国公。”
田幼薇笑了:“看来人人都知道咱家是得罪了尚国公。”
谢氏脚软眼花:“阿薇,那是什么账簿,要不要紧?”
田幼薇道:“当然要紧了,非常要紧。”
那是皇帝的私库交由邵璟打理,财物收支的明细账簿,因为要掩人耳目,有些地方故意写得模糊。
乍一看,就是大笔的财富进进出出,而且这钱往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阿九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搜刮钱财的机会,只要他顺着藤去摸瓜,总能摸到皇帝的头上。
那时就好玩了。
田幼薇想着都觉得刺激。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风平浪静,家宅安宁,再无人过来找寻麻烦。
只有明州府衙的钱推官带人过来几趟,询问有关如意的事,又私底下卖了个人情给田幼薇,告诉她如意的死是凶杀,身上的东西全被搜刮光了,仵作已经验好了尸,明天就能把尸体领出来安埋。
田幼薇心伤,不敢过多去想这事儿,便将此事交给谢氏和马恩东处置,只叫他们别委屈了如意。
给如意收拾时,谢氏和喜眉都没忍住掉了泪,马恩东也哭了,将整坛的美酒洒在如意灵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悄悄话。
吴七爷过来了一趟,给如意送了祭品,告诉田幼薇,阿九这些天都在打听邵璟与什么人有过生意往来,叫她小心防范。
第三天,穆冲和方氏大包小裹地赶了来,说是奉了穆老夫人和穆二先生夫妇之命,前来照料安抚田幼薇母子,怕她东想西想吓坏自己,邵璟虽然幽禁在家,却一切安好。
田幼薇颇感动,患难见真情,这种时候穆家派出长子长媳到明州照料她和曦哥,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谢氏和田父也这样想,一家子把穆冲和方氏当成贵客供起来,穆冲和方氏反而不自在。
穆冲拉着田父说了许久,总算得到承诺不把他当客人看待。
方氏则是发现谢氏和喜眉把家务打理得极好,便不插手家务事了,而是把照料田幼薇和曦哥的事儿接了过去,对照着临行前穆老夫人给的安胎食谱,亲自守着厨娘给田幼薇做吃的。
双方都是讲理的和气人,又懂得分寸,相处得极和谐。
又过了六七天,阿九离开,想来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原来史知州等人商量好集资送他的贵重礼物,终究是没能得到。
阿九走后的第二天就是元宵节,明州城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田幼薇身上轻松了许多,也不敢大意,只叫人将门户紧闭,无事不许外出。
外头爆竹烟花声声,半边天空被灯海照得通明透亮,人声笑声鼎沸,曦哥趴在窗边撅着小胖屁股、伸长脖子往外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十分委屈的哼哼。
田幼薇见他可怜,便让老周头往墙边搭了梯子,抱他上去看热闹。
曦哥看了一会儿就失了兴致,理由是能看不能摸,没意思,不如不看。
一家子被这小人儿逗得开心极了,穆冲戳着笨笨的手指,给他做了一盏极丑的兔子花灯,田父又寻了半截蜡烛放在里头,让他挑着玩。
田幼薇念叨:“你们这样宠着他,小人儿不懂事不能玩火,不小心失火怎么办?”
“我看着他!”白师傅自告奋勇,看向曦哥的眼神里充满了疼爱和欢喜。
方氏也道:“一年就乐那么一回,有大人看着就行,这孩子够乖了,别吓唬他。”
田幼薇没话说了,索性睡觉,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过日子嘛,能笑就一定不能哭。
元宵节后的第二天早上,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是邵璟在京中的总管罗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