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什么?”田幼薇从廖姝怀里抬起头来:“先生知道什么吗?”
“今天郡王爷找我说话,问了许多有关阿璟和你们家的事……我当时就觉着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廖先生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你们不告诉我是对的,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随意告诉别人反倒是找事。但只是,倘若真是因为这个,找郡王爷也没用,不过还是该去找找。”
小羊就是他们的保护人,遇到大事难事急事,无论如何都该去找他的,不找反而不正常。
田幼薇道:“我是今天夜里去还是明天去?”
“瓜田李下,这不是还没多少时候吗?明天再去。”廖先生揉着眉心,叹气又叹气。
“我想让阿璟出来,想让家里还和从前一样安生过日子,先生有什么办法吗?”田幼薇希冀地看着廖先生,希望能够得到意外的惊喜。
廖先生道:“很难,很难……这种事无法自证。除非,五国城那边能有人过来,力证此事为假。今年年底会派使臣过去,或许能查证此事,但我怕……”
怕邵璟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不声不响就这么消失在人世间。
“我懂了。”田幼薇起身道:“我该走了。”
“我送你。”廖先生打开门,用极快的语速低声道:“不要乱找人,或许有人跟着你的。”
田幼薇眼皮一跳,飞快地扫了廖先生一眼,他却若无其事地朝她挥挥手:“慢一些,别着急。”
田幼薇没回家,继续往夜市去找罗小满。
要寻找没按时回家的人,总得往好朋友那儿去看看。
自然是找不到的,到了三更,田幼薇才无可奈何地回家。
次日一大早起来,她又带着喜眉去了户部守着,门子记得她:“邵主事还没回家吗?”
田幼薇尴尬地笑,有两个年轻官员走过来,问明她的身份,嬉笑道:“怕不是被人抢走成亲去了。”
田幼薇就红了眼圈,要哭不哭的。
那些人不好意思再开玩笑,都赶紧撤了。
田幼薇等到中午,拜托门子若是见着邵璟就往家里送信,这又去了邵璟日常玩蹴鞠、打马球的地方,向那些人询问消息。
一无所获后,她目光呆滞地去了郡王府。
郭氏见她这副憔悴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你怎么了?前天见你还好好的,是遇着什么事了?”
田幼薇抓着郭氏的手行了大礼:“求王妃帮帮我,阿璟不见了!”
郭氏直接吓住了,把她拉起来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
田幼薇忍着眼泪,又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周袅袅才说过这个话,接着阿璟就不见了,户部的人说他怕不是被人抢去成亲了,我怕他是被周家害了……”
郭氏想想这件事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便让人:“去看看郡王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请他立刻过来。”
不想小羊直到天黑也没回来,下人也说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田幼薇不好再等下去,只好告辞。
郭氏许诺:“你别急,郡王爷一回来我就告诉他,问清楚情况就让人去和你说。”
田幼薇再三谢过,出门之后喜眉道:“姑娘,咱们要不要再在这外头等一等?或许郡王爷很快就回来了呢。”
田幼薇摇头:“等不着。”
倘若她没猜错,这个时候小羊应该就在处理邵璟的事。
廖先生说得对,瓜田李下,通过郭氏找小羊是正常途径,自己半道拦人定会得罪郭氏,没必要多树敌人。
反正很多事情邵璟已经安排好了,霍继先等人自会按着章程有条不紊地去做,远比她到处乱窜更有用。
回到家里,谢氏和田父都没睡,眼巴巴地等着她:“怎么样?问清楚阿璟在哪里了吗?”
田幼薇摇头:“我先去睡了。”
田父安慰她:“没事的,我看阿璟是个有福气的。”
谢氏则道:“今天那卖线的婆子又来了,只在门外叫卖,没进来,我把她叫进来说了一回话,还和上次差不多。厨娘今天去买菜,也有人问她这些事呢。”
五月份的天已经很热,田幼薇跑了一天全身是汗,黏糊糊的难受,匆匆洗了个澡,躺在榻上假寐晾头发。
睡得昏昏沉沉时,喜眉推醒她:“姑娘,郡王爷来了。”
田幼薇惊得跳起来,忐忑不安地将头发随意绾了个发髻,换上见客衣裳赶出去。
小羊坐在正堂里和田父说话,田父边说边流泪,谢氏陪在一旁也是默默流泪。
小羊轻言细语:“阿璟没事,是朝廷有件紧要的差事要他去办,他走得急,就没告诉你们,过些时日就回来了。”
田幼薇听到这里便走进去福礼:“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我从前说过,咱们要以兄弟姐妹相处。”
小羊的目光落在田幼薇身上,将她看了个仔细。
她的头发看起来是刚洗过,又来得匆忙,来不及好好打扮,是以碎发飘散着,发髻松散不成型。
未施脂粉,脸有些憔悴,却一点都不难看,反而弱化了平时的刚强,难得的我见犹怜。
第466章 夜谈
田幼薇从未像此刻这样排斥小羊的注视。
这让她浮起很多不好的忖度,毕竟曾经发生过那么多的事。
她抬起头来,坦荡大方地回视小羊:“经过那么多的事,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了,我很感激。我刚才听到您说,阿璟是去办差了?过些时日就能回家?”
小羊没敢和她对视,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低声道:“是啊,我有些事要单独交待你,方便吗?”
“方便。”田幼薇看向田父和谢氏:“爹,娘,你们先休息。”
田父道:“不懂事,贵客在家,我们怎么能睡?谈你们的,我就在这等着,让你娘去做些吃食来宵夜。”
“不必麻烦,夜太深了,我说完就走。”小羊坚决地拒绝了宵夜,问田幼薇:“阿璟有份公文放在他屋里,你带我去找找?”
这自然是托辞。
田幼薇的心跳得厉害,总觉得是要搜查邵璟的房间。
虽然知道以邵璟的小心谨慎,肯定没什么东西,但她就是害怕,万一呢?
大概是她的害怕显而易见,小羊轻声道:“你不要怕,我不会害他,我虽然……”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过了片刻才道:“以后你总会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的。”
田幼薇连忙道:“我知道您不会害他,如果您都要害他,那我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好人了。”
这话听着是夸人相信人,实则也是拿话压人。
小羊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收回目光。
田幼薇推开邵璟的房门,再将烛火点亮:“这就是阿璟的屋子,正中这间待客,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邵璟的屋子家具用具都只是普通,却布置得很雅致,除了书画之外,做了整整一面墙的架子,上头全是田幼薇和他做的各种瓷器。
田幼薇主动打开各种抽屉柜子:“都在这里,要拿出来给您看吗?”
小羊道:“你不介意我让人来看吧?”
田幼薇道:“当然不介意。”
殷善便带了四个人进来,逐寸搜查室内所有的物品,翻找得十分彻底仔细。
田幼薇看得很不是滋味,忽听小羊道:“阿薇,你过来和我说说这些瓷器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田幼薇定了定神,走到他身边一一讲解。
讲着讲着,小羊突然问道:“当初你为何会想到买卖生丝,为何想要帮助廖先生一家?你怎会知道当年的生丝会涨价?”
田幼薇猝不及防,默了片刻才道:“廖先生才名在外,我想求他教我们番邦话,教我二哥和阿璟读书科考,就一直找机会,那天听到他家门口卖糖水的婆子说闲话,便安排了家里的小厮守着……”
“至于买卖生丝,是因为我做了个梦,梦见一直不停地下雨,有人在梦里说生丝涨价了,涨价了……当时家里情况太过艰难,我就觉着要不赌一把好了……不怕您笑话,和廖先生借钱,是因为知道他不会问我还。说得不要脸些,这叫挟恩求报。”
小羊半晌没出声,田幼薇不知道他是否信了她的话,毕竟做梦这种事太难求证了,感觉都是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