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幼薇冷笑:“她以为自己赚了吗?她这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还有田幼兰,也活不长了。”
说着别人是在找死,她的眼泪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因为生怕被人听见,只能死死捂着口。
邵璟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哄着她,亲吻她的头发:“别哭了,不是早就想到最坏的结果了吗?”
田幼薇使劲摇头。
不应该是这样,她不甘心。
“跑吧,阿璟。”田幼薇泪眼朦胧,挣扎着要去给邵璟收拾行李,“你自己走会快很多,别管我们。”
邵璟摁着她不许她动:“胡说八道,我怎可能不管你们?我仔细琢磨过了,不能认怂,不能逃,否则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你我将永无翻身之地,那样活着,我不想,你也不想,你懂吗?”
田幼薇不想听:“我不懂,我只晓得我不想你受罪,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听我说!阿薇,你冷静些!”邵璟紧紧掐着她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未必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还记得从前商量过的事吗?”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田幼薇清醒了些许,她竭力让自己乱麻麻一片的脑子变得有条理些。
“穆家。”邵璟轻声道:“那或许是一条路,但是要靠你去走……”
田幼薇浑浑噩噩地坐到天亮,又眼睁睁地看着邵璟换上官服,整洁肃然地走出家门。
她追出去,嘶声喊他:“阿璟!”
邵璟回头看着她甜甜一笑,犹如小时候那样将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田幼薇悲从中来,却竭力想要给他一个灿烂的笑。
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她想让他记得她的笑脸而不是哭脸。
她也把眼睛笑成了月牙,但是眼泪也流了满面。
邵璟张开手臂,当着下人的面,给了她一个毫无保留的拥抱,有力而温暖,却让人绝望。
是那种哭都不能哭、无处发泄诉说、只能一个人默默忍着,忍到灵魂撕裂颤抖的绝望和痛苦。
田幼薇紧紧抱住邵璟的腰,不肯放他离开,仿佛这样就能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永生永世。
“阿薇,我该走了,不然会迟。”邵璟一点点地抠开田幼薇的手,后退两步,迅速翻身上马,催马向前。
田幼薇撒开腿追上去,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谢氏和田父在身后仓惶地道:“怎么了?怎么了?”
她的脚步又被硬生生困住,她擦去眼泪,回过头,看着父母轻声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天还未明,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只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
街边的民宅、商铺在微光里犹如黑色的怪兽,马蹄敲打着青石铺就的路面,“哒哒”地响,清脆而有节奏,光是这样听着,就会觉着马背上的主人也是不紧不慢的。
有火光从路口转过来,盔甲和兵器上反射着火光和晨光,冷而利,刺痛人眼。
“是邵璟邵探花吗?”为首的武将身材十分高大强壮,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偃月刀,大有一言不合就会提刀斩下之意。
在他身后,是几十名张弓搭箭的箭手。
冰冷锋利的箭头尽数对着邵璟,只需一声令下,就会将他射成箭垛。
如意吓得尖叫:“你们要干什么?”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邵璟先呵斥了如意,才平静地道:“是我。有什么事?”
武将见他照旧泰然自若,不慌不忙,风度翩翩,不由生出几分钦佩:“有人想请您喝茶。”
:。:
第463章 卜卦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如果晚上阿璟不回来,就一定是出事了。”田幼薇冷静得可怕:“从此刻起,我们便是命悬一线,务必谨言慎行。”
谢氏流下泪来:“可是,明明就是周家陷害忠良,官家也要当真吗?阿璟太冤枉了!这不行,阿薇你去找郡王爷,去找朱将作监,去找郡王妃,去找五娘,啊,还有吴七爷……”
田父低声呵斥道:“找谁都没用!除非最上头那位开口,否则谁也没用,人家也不敢沾这种事!”
谢氏哭道:“那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阿璟受罪不管吗?”
“您管不了。”田幼薇很有些感动,尤其是和前世比起来,谢氏真的很不一样。
她握着继母的手,柔声道:“您呢,就安安心心在家待着,尽量少出门,有事让平安他们去办。我估计稍后会有人上门找您询问这件事,有可能是闲聊,有可能会把您请去公堂,您知道什么就答什么好了。切忌画蛇添足。”
谢氏不太明白:“什么画蛇添足?”
“就是千方百计替阿璟说话,力证他是清白的。他本来就是清白的,无需多说,实话实说就好,添油加醋反而是害了他。”
田幼薇想得很清楚,谢氏本来就不知情,照实了说反而是最可信最安全的。
“你听孩子的。”田父很是郑重地交待谢氏:“别好心办坏事。”
谢氏虽然不太赞同,还是抹着眼泪答应了。
田幼薇松了一口气:“那您还是继续操持家务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谢氏擦干净眼泪,又扑了些粉和胭脂才出去操持家务,张罗着要送秋宝去学堂。
秋宝一无所知,开开心心地跑来抱着田幼薇问:“阿姐今天不出门吗?等到三哥回来,你们一起带我去买小马好不好?昨天他答应我的。”
田幼薇温柔笑道:“好,一定买给你。”
秋宝使劲亲了她一口才跟着平安离开,田父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田幼薇道:“阿璟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田父抬手止住她:“和他没有关系,是我同意他来这里的,也是我一手把他养大的,要就只能怪我没照顾好他,让他陷入险地。他那张脸太招祸,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应该……”
“应该怎样?”田幼薇本来心情极糟糕,听到这里忍不住追问:“难不成您要把他烫成个大麻子,或是往他脸上划几条疤?”
田父瞅了她一眼,气道:“想什么呢?我下不得这个手,白师傅不是会变妆吗?让他把脸藏起来就好了。”
田幼薇轻叹:“别说您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呢。”
前世可没有周袅袅这号人物,邵璟的容貌虽然带来一些麻烦,但都是小事,最多就是让她和邵璟多生嫌隙罢了。
当然,那个时候邵璟也不如今生这么耀眼。
“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鬼话,坚决不让他读书……”田父又叹了口气,后悔不已:“怪我,都怪我。”
田幼薇沉声道:“事情已经发生,再去想这些没有用,接下来您知道该怎么做吗?”
田父道:“我当然知道,你放心吧,我晓得该怎么做。”
父女俩又仔细商量了一回,确认无误,方停下来静静等待。
“卖水啦,卖水啦……”外头传来卖水郎的叫卖声,门子大声叫住卖水郎,让往家里拉水。
“嗳,这位夫人,你们买丝线吗?”一个皂衣婆子站在门口大声问着谢氏,将篮子里的七彩丝线晃过来晃过去:“自己纺的丝线,自己染的色,可好了,还便宜,只要五文钱一绺……”
谢氏正烦着呢,当然没有好脸色:“不买,不买。”
那婆子却借着卖水郎送水的机会,死皮赖脸地摸进来,谄媚笑道:“夫人啊,老婆子我会看相,您若买了我的丝线,就给您免费看相再卜一卦。”
谢氏皱眉:“我不看,也不卜卦,你走吧。”
“这位夫人!老婆子看您印堂发黑,近来必有祸事缠身!”皂衣婆子厉声叫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氏,说道:“您可以不信,老婆子却一定要说!”
谢氏高声叫来仆从:“把她赶出去!”
皂衣婆子道:“这位夫人,您命中无子,却有儿女缘分,真是奇怪!从面相看,您的子女都是有出息的人,光宗耀祖,可惜中间藏了个大变故,重则家破人亡要见血光,轻则厄疾缠身,不得安宁!”
谢氏暴怒:“把她打出去!”
田幼薇在屋里听得明白,想起之前曾听张五娘说过,这京中也有女密探,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现,手段花样百出,以便向案犯或其家眷取得证据。
江湖人士、神婆小贩都是他们最常用的身份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