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306)

“属下遵命!”郎戈不等阿九说完,就单膝跪地行礼,再紧抿着唇,接过小厮递来的三石重弓,视死如归地看向前方的箭靶。

田幼薇紧张地盯着郎戈的一举一动。

两石是重弓,能开三石弓的更是罕见,郎戈也不算啥粗壮的,怎么就能呢?

只见郎戈深吸一口气,开弓搭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那只箭因为太快,产生的破空声比任何一枝箭都来得尖锐,“撕拉”一声响,硬生生将小羊那枝箭从羽尾正中破开,再扎入箭靶正中。

“好!”阿九用力一拍案几,猛地站了起来,兴奋地看向小羊,大声道:“兄长看我这侍卫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小羊眸色深沉,笑容却和蔼如常,“啪啪啪”他连接鼓了几下掌,不紧不慢地道:“确实很厉害,他赢了。”

郎戈拱手弓腰,半垂了头,一言不发。

“不好意思,这珠子我得收着娶媳妇啦。”阿九将锦盒盖上,掩去莹莹珠光。

邵璟道:“郎侍卫箭术精绝,天下少有,若用轻弓,只怕更快更狠吧?”

郎戈脸色灰败,唇色发白,嗫嚅了好几下才很不情愿地道:“大概是吧。”

“不是大概是,而是肯定是,你们想不想见识见识?”阿九一招手,死宦官就将一把轻弓和一壶羽箭递到郎戈面前。

郎戈沉默着接过弓箭,哑着嗓子道:“请公爷吩咐。”

几只麻雀在柿子树上跳来跳去,十分欢快。

阿九笑指麻雀:“就射这个,郎戈,我要你把这几只麻雀全部射下来,油酥了给小爷下酒!”

郎戈沉默着拉弓搭箭,出手如电,田幼薇只听到接连几下破空声响,麻雀已然落了一地,每只麻雀身上都穿着一枝羽箭。

是一样的破空声。

杀死邵璟,杀死刺客的,就是郎戈。

田幼薇闭了闭眼,再睁开之后,眼神已然清明,她欢快地鼓掌:“好箭法!真是深藏不露啊!”

郎戈颓然一笑,肩膀和双臂都耷拉下去。

阿九撑着下颌,缓声道:“郎戈,你替小爷赢回珍珠,又赢了一套瓷器和一个月的凉面,为什么不高兴呢?难道是因为觉得跟着小爷辱没了你?”

“公爷言重,属下不敢!”郎戈沉重地跪下去,以额头触地:“能跟着公爷,是属下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那你为何吃里扒外?!”阿九将手边的茶壶抓起砸到了郎戈的头上。

第419章 棋子

“啪”的一声脆响,茶壶碎成了几大块。

“啊!”郭氏尖叫一声,直往小羊怀里钻。

郎戈抬起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看向阿九,沉声道:“公爷,属下自来对您忠心耿耿,何来吃里扒外一说?”

阿九冷笑:“还敢狡辩!”

“够了!”小羊暴喝一声,冷道:“你要教训手下,自回家去,在我家闹腾什么?大过年的,你嫂子怀着身孕,我这里还有客人在……”

“兄长!”阿九猛地看向小羊,斜长微细的凤眼里寒光闪闪:“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手下,为何要与他勾搭?差遣他做不利于我的事?别否认,我既然敢开口,自是有充足的证据!”

郎戈面如死灰。

小羊神色平静,命令王府下人:“把郡王妃送回去,请太医过来诊脉安胎。”

众人一拥而上,把郭氏带走。

郭氏眼泪汪汪地看向小羊,然而小羊眼里并没有她,她便低下头,安静地走了。

“你们也回去。”小羊看向邵璟和田幼薇:“今日多有怠慢,改日再请你们过来玩耍。”

邵璟二话不说,牵着田幼薇就走。

田幼薇百般不愿,却不得不走。

阿九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傲慢地道:“兄长干嘛急着赶人?是觉得丢脸么?是不是怕他们知道,你其实是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也是,他们待你那么好,什么好的都给了你,你却是这么个人,换我也不敢再和你往来了。”

“住口!”小羊面色阴沉地道:“阿薇、阿璟,你们回去。”

“走什么呀!”阿九大声道:“他怀疑你们杀了林元卿呢!因为田秉的事就是林元卿直接指使的呀!他极力掩盖这件事,就是想保住林元卿。没想到林元卿还是死了,他便以小人之心揣测你们,觉得是你们知道了真相,设法弄死林元卿报仇!”

话说到这份上,田幼薇和邵璟再没有躲开的道理。

田幼薇直视小羊:“郡王爷,既然与家兄有关,请恕我们不能从命离开。这件事真的和林祭酒有关系吗?您真的知道真相并极力掩盖吗?”

小羊垂着眼皮没和她对视,只道:“这件事我稍后会给你们交待……”

“何必等以后?现在大家就当面说清楚嘛。”阿九张狂地笑着:“你不但包庇林元卿,纵恶行凶,辜负为你卖命的人,你还忘恩负义,试图嫁祸手足。就算要盯田家的梢,也要让郎戈去!”

“你是不是想着,万一郎戈被发现,正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反正我一直不是什么好东西嘛!理该被唾弃,被责骂,被鄙夷。”

“兄长啊,兄长,你自诩仁义道德,你对得起邵璟吗?对得起田幼薇吗?对得起田秉吗?对得起廖家父女吗?你怎么可以把人的心意踩在地上,肆无忌惮地践踏呢?”

阿九痛心疾首,仿佛被害得最惨的人是他,而不是田秉。

田幼薇和邵璟直勾勾地看着小羊:“郡王爷,这是真的吗?”

殷善急得跺脚:“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阿九阴森森地笑着,露出一排白牙:“兄长请解释。”

“郡王爷?”殷善希冀地看向小羊,就连一直跪在地上的郎戈也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过去。

小羊面色变幻,最终淡淡地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趁我还未改变心意之前,请尚国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定然向父皇参你一本!”

阿九冷笑:“行,你狠!不过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该把我赢到的彩头兑现了呢?”

他指的是田幼薇赠送给小羊的新婚贺礼。

小羊紧咬牙关,轻轻挥手,殷善轻叹一声,转身自去收拾。

阿九又轻佻地看向田幼薇:“田姑娘,记得你欠我一个月的凉面,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使人来传召你。”

田幼薇淡淡地道:“公爷怎么好意思问我要?您射箭尚且不如我,又是天潢贵胄,多少总要顾着天家的脸面,欺负平民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说得有道理。”阿九摸着下巴想了想,竟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田幼薇:“不过欺负你的不是我,是你们眼里所谓的好人!”

他哈哈大笑着离开,把郎戈留在了原地。

郎戈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闭上了眼睛。

小羊沉默地坐着,脸色阴冷而僵硬。

“我们走吧。”邵璟朝田幼薇伸出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小羊并没有出声叫住他们。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殷善。

殷善哭丧着脸指挥人将田幼薇送的瓷器运送出去,见到他们就急巴巴地凑过来:“邵爷,田姑娘,你们要走了啊?还没吃饭呢,厨房里准备了好多饭菜,都是你们爱吃的。”

邵璟淡淡地道:“郡王爷有事,不便叨扰。”

殷善追上去:“今天的事有误会,我们王爷是身不由己……”

一个小厮跑过来,叫道:“殷总管,郡王爷叫你。”

殷善只好叹了口气,郁闷地离开。

“精彩不?”阿九等在大门处看着他们笑,“其实也不怪你们,上他当的人多了,不过你们是最惨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我这个人最实在了,你们要不要考虑跟了我啊。”

邵璟笑道:“公爷真爱开玩笑。”

“这是不肯咯?”阿九突然沉了脸,低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邵璟收了笑容,静静地看着阿九。

阿九目光微闪,后退一步,转身骑马走了。

田幼薇沉默着上了车,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邵璟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拨弄:“是郎戈吗?”

“是。”田幼薇靠在他肩上:“他是小羊的人……”

“不,他是皇帝的人。”邵璟很肯定地说道:“所以阿九没敢弄死他,而是把他留在了普安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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