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186)

田四叔不能回答,只将手捂着破裂的眉骨羞惭不已。

田父忙道:“害死你爹的不是阿俭,另有其人,我保证很快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你闭嘴!”张根有愤怒地道:“田老爷,我爹跟了你一辈子,你怎么能包庇你侄儿?枉我全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你对得起我爹!”

田父也不话了。

田秉上前去拉张根有:“根有哥,你别急,我们不是有意隐瞒……”

“蛇鼠一窝!”张根有挥开他的手,对着地上使劲啐了一口,大步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白师傅道:“若实在不行,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把桩师傅,只是他身体不好,得有人帮忙才校”

田秉立刻道:“我能帮忙。”

邵璟也道:“我能帮。”

张根有回去之后就把田家帮忙的人全部赶走,搞得议论纷纷的,好多人来问田父是怎么回事。

田父沉默以对。

于是整个余姚风声四起,都在田家窑场要垮了。

张家与田家决裂,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出色的把桩师傅,田家不但这一批贡瓷烧不出来,将来也不能烧出贡瓷,被取消贡瓷资格是迟早的事。

谢大老爷的酒桌上又多了好些人,其余几家窑场主都在观望,有人秘密商量如果田父倒了,该推谁做下一任越瓷行会的行首。

邵璟不动声色地忙碌着,田秉还去张家帮忙,当然还是被赶了出来。

田四叔的眉骨被打开裂,流了不少血,不得不缝了针。

他担心田俭留在别家的作坊里不安全,就想和田父商量是不是先把人接回来。

田父默许,田四叔羞愧地道:“我们搬回去住,不给你们添麻烦。”

田父道:“不用了,方氏病得不省人事,幼兰年纪也不大,你又受了伤,先这样吧。”

田四叔沉默许久,深深地行了个礼。

第二,张家把张师傅火化了,骨灰用瓷坛装起收回家中,没用田父安排的墓地。

第三,张家几个儿子媳妇一起去把田四叔家给砸了。

田家族人肯定不服,持械拦住张家人不许走。

田父及时出面将双方劝退,虽未酿成流血事件,却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紧接着,衙门里来人将田四叔、田俭带走。

田家窑场的窑工们心神不定,都在猜测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田家请的把桩师傅来了。

是个北人,年纪很大,不良于行,只能坐在竹椅上被人抬着走,而且随便两句话就气喘得像风箱似的,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立刻死掉。

众人围观一回,都不对这把桩师傅抱希望。

把桩师傅得到火眼旁边观察窑炉里的火焰,根据火焰颜色判断是该加柴还是减柴。

这把桩师傅路都走不了,怎么把控火温?

有那好奇的看了一回,发现是把桩师傅躺在椅子上发号施令,田秉、邵璟跑去火眼边观看火势大,再回来向他禀告,由他决断,就更不信了。

“田家窑场要垮,要垮!”温泰和白老爷坐在谢大老爷家里,兴高采烈地举杯:“来,弟兄们喝一个!”

温泰道:“若是这田家丢了贡瓷资格,会给谁呢?”

谢大老爷耷拉着眼皮不出声,谢三老爷道:“这些做什么?同行有难,该帮忙的还得帮忙啊。要不是我家抽不出人手,是该帮的。”

白老爷道:“帮他做什么?等他下了台,行首肯定是请谢三哥做了!”

谢三老爷笑笑,不以为然地道:“喝酒喝酒,不这些。”

谢良走进来,举着杯子要敬众人。

谢大老爷淡淡地道:“你想开了?”

谢良勉强一笑:“爹得对,我想开了,以后我就好好制瓷,继承家业。”

谢大老爷高胸拍拍他的肩。

夜深,一群人喝得烂醉,各自回家,谢良安置妥当谢大老爷,悄悄出了门。

田家窑场,这一炉窑火正烧到最要紧的时候。

田幼薇、田父、邵璟、田秉、白师傅和新请来的把桩师傅都守着,谢氏贴心地准备了甜汤、茶水、点心,却无人有心思吃喝,全都盯着窑炉,生怕出半点差错。

虫陪着谢良走进来,为难地道:“他他有事,非要见你们。”

田父和颜悦色:“阿良是有什么事?”

谢良羞愧地道:“我和我家把桩师傅好了,让他夜里悄悄过来帮忙。此刻人就在外面。”

第255章 交了什么好运?

田父十分吃惊,细细打量谢良,轻声道:“孩子,你……”

谢良低垂着头,声道:“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做这件事。”

那位把桩师傅姓乔,田幼薇也是熟悉的,之前她在谢大老爷家的窑场烧制瓷像时,长期和这位把桩师傅打交道。

乔师傅是北人,也爱吃面食,她也会经常给他带一些,彼此相处得还不错。

这也是乔师傅愿意听谢良安排,暗中来给田家帮忙的原因。

田父感叹一回,忍不住动了心。

谢大老爷人虽坏,眼光却是极好的,这位乔师傅是花大价钱请来的,确实很不错。

他瞅瞅白师傅请来的那个瘫在椅子上,此刻半死不活的老师傅,想着要不把人请进来搭把手?

田幼薇也动了心,却见白师傅抱着手臂冷冷地瞅着她,一副她要是敢多嘴,绝不与她善罢甘休的模样。

于是一个激灵想起来,白师傅那么厉害的人,他介绍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厉害的名匠都有性格风骨,绝不容许别人质疑,或是身边多个辈指手画脚。

于是赶紧打消念头,上前笑道:“阿良表哥,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家已经有了把桩师傅啦。你快回去吧,叫你家里知道了不是好玩的。”

谢良急了:“阿薇,我是真心的,你是怕我们使坏吗?我们不会,倘若我有半点欺瞒你的意思,我把这条命赔给你!阿薇……”

谢良红了眼眶,声道:“你就成全我吧……我心里难受啊……”

谁会想得到,当初那么好的两家人,竟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田幼薇看着谢良的样子,想起他那些好,也十分感慨,她是不愿意伤害谢良的。

她正想两句安慰的话,邵璟走上来揽住谢良的肩膀,把人带到一旁去声话。

片刻后,谢良苦笑着对众人行个礼:“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你们若有需要就让人和我一声,我能做的一定会做。”

田父忙道:“好孩子,劳你费心了。”

谢良转过身去,悄悄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田父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真是可惜了,摊着那么个爹!”

白师傅淡淡地道:“他不算可惜,你才差点可惜了。”

田父没懂:“什么意思?”

白师傅白了他一眼,走到一旁给老师傅喂水喂食。

那老师傅吃喝完毕,撩起眼皮子看向田父,道:“我内急,谁来背我去?”

田秉和邵璟争着上前:“我来,我来!”

田父福至心灵,爽快地道:“我来!”

于是上前背了那老师傅往茅厕去,耐心又细致。

田幼薇凑到白师傅身边:“师父,您刚才是在瞪我吧?”

“呵~”白师傅呵了她一声,傲娇地抬起下巴不理人。

田幼薇激他:“听谢家投了咱们的釉水配方,还趁着您不在的时候偷袭了张师傅,您就不想出这口气?”

白师傅果然没忍住,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会给你们弄些不靠谱的人来?心伺候着,不然得罪了人,有你们后悔的!”

邵璟立刻抱住白师傅的手撒娇:“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哼!”白师傅使劲拍拍田秉的肩,道:“子,吃一堑长一智,有心算无心,不是你的错。这件事过了以后,记得好好做个样子出来!别叫家里人失望!”

田秉抿着唇使劲点头。

那边田父背着老师傅出来,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等到老师傅落了座,白师傅上前和他低声了几句,道:“我和你们这位老师傅究竟是谁吧。”

“谁?”田父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交好运了。

白师傅道:“孟师傅,昔年汝瓷官窑的第一任把桩师傅!”

“啊?!”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田幼薇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老爷,我这是交了什么好运?”田父只觉着肩上的担子突然间松了一大半,差不多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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