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149)

田幼薇默了片刻,道:“校那你得告诉我伤你的是什么人,我该防备什么,毕竟你我萍水相逢,我是在做好事,不该因为做好事而丢了性命,牵连家人。”

“伤我的人啊……”羊看着跳动的烛火,语焉不详:“我只能和你这样,你救了我并不触犯刑法,我以后必然报答你。”

看来是问不出多的了,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直率的人,口风这么紧。

田幼薇深表遗憾的同时,不可避免的担忧,笑得也很艰难,便用开玩笑来掩盖:“怎么报答啊?能让我随心所欲,在人前横着走吗?”

“随心所欲怕是不能,但只要不触犯刑法,不害人,横着走……未必不能。”羊笑着,抬眼看向门口。

邵璟捧了一只有人脸那么大的海碗站在门边,一边喝汤一边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这位是?”羊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很谨慎地打量邵璟。

“他姓邵,名骗子。”田幼薇没客气,直接放了个眨

“鄙人姓邵名璟,汴京人士,自在田家长大。刚才是我给你检查的伤口,把你背来这里又给你换的衣服。你好些了吗?”

邵璟看着羊笑得灿烂,眼睛弯成月牙,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灯下闪着微光,看起来人畜无害,真又纯善。

羊看向田幼薇,以目相询是不是真的。

田幼薇还真没法昧着良心假话,便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羊如释重负,冲着邵璟诚恳地行礼道谢:“多谢兄台援手!大恩不言谢,我一定铭记在心……”

邵璟豪爽地摆手:“这些话就不必了,既然遇着就是缘分。阿薇要救你,我就救你,这没什么好的。”

羊见他俩直爽好话,也不追根究底,先就放松了一半:“刚才我听你们,这位姑娘是姓田?她不是吴姑娘吗?”

他还记着上次的事,以为田幼薇和吴悠一样,是吴七爷家的姑娘呢。

田幼薇道:“我姓田,名幼薇,不是吴家的人,那是赶巧和姐妹一起上街玩耍。”

“原来是这样。”羊笑眯眯看一眼田幼薇,又看看邵璟,赞道:“兄台好风采!”

邵璟一笑,毫不客气地道:“承让!”

他是比羊长得好看多啦,虽然羊也长得挺端正雅致的。

田幼薇压根没看他:“色不早,歇了吧。”

田父肯定早就等急了,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邵璟就道:“我已经安排人熬上了药,我们现在得回去了,明又来看你。”

羊就和他们道别:“真是劳烦了。”

门关上,灯笼的光淡淡的。

田幼薇和邵璟一左一右往前走着,都是沉默不语。

走到客栈附近,果然看到田父在街口急得转圈。

她立刻狂奔过去:“阿爹!”

田父想揍人,虎着脸道:“你们还知道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去领罚!”

田幼薇不话,紧紧抱着田父的胳膊将脸贴上去,声哼哼:“阿爹,阿爹,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田父瞪她一眼,骂邵璟:“你阿姐贪玩,你也不劝着些。”

“是我的错。”邵璟好脾气。

田父又舍不得骂他了,就拍了田幼薇一巴掌:“都是你!一定是你撺掇着逼着阿璟陪你疯玩。”

“……”田幼薇着急,虽然真是她惹的事,“我真没撺掇他逼迫他。”

“我还不知道你?回去!我和大夫约好了,明日一早就去给阿璟看病。”田父很心地检查过两个孩子,确认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放了心。

田幼薇突然发现,邵璟竟然不声不响换了一件外袍,想起他的衣服应该是背羊的时候脏了,这样真的是很周到了。

邵璟见她看他,就道:“阿姐,明你多睡会儿,别跟我们一起去了,医馆不是什么好地方。”

“唔。”田幼薇也是这样打算的。

明要去吴七爷家中拜访并吃晚饭,她早上得去看看羊,再把他安排好。

田父很敏锐:“你二人是不是生气斗嘴了啊?”

田幼薇和邵璟异口同声:“没樱”

田父将信将疑,了一堆要友爱体贴的话才放过他们。

田幼薇睁眼到明,将这两辈子以来记得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有时候流泪,有时候又忍不住发笑。

心气渐平,理智回笼,她决定,事到如今,要么真的放下,彼此不要再纠缠不休;要么就抽个空听听他怎么,再来决定该怎么选择。

次日一早,邵璟敲她的门:“阿姐,你想吃什么我让伙计给你送。”

田幼薇隔着门冷静地:“你不用管我,我好好想一想。”

第204章 你是草微山人吗?

门口安静了一瞬,邵璟低声道:“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田幼薇起身打开窗子,夹杂着咸湿气息的风迎面吹来,她深呼吸,再伸个懒腰,梳洗装扮出了门。

街上逛了一圈,对外头卖的浮元子馅料都不满意,索性自己买了黑芝麻、猪板油、糖、桂花糖和糯米粉,又添置了些厨具家私去了“陈记”。

陈记已经开门营业,伙计打着呵欠扫地,见田幼薇大包裹地进来,眼睛顿时发亮:“姑娘这是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田幼薇道:“浮元子。”

伙计就跟着她转圈:“的帮您忙呀。”

陈管事沉着脸出来,喝斥道:“还不滚去擦柜台,饿死鬼投胎啊你!”

伙计噘着嘴去干活,陈管事转身对着田幼薇就是一个狗腿的笑:“我来帮您的忙。”

田幼薇没拒绝,将所有包裹交给陈管事拎着,问道:“他怎么样?”

“还没醒,估计是血流的多,又惊又吓又累引起的,不过我看过了,气息绵长,不会有事儿。”陈管事推开厨房门,回头看着田幼薇,满脸期待。

田幼薇奇怪了,他这样期待地看着她干嘛?她又不是他的金主。

“您瞧,这厨房收拾得可干净?”陈管事没得到意料中的赞扬,索性个明白。

田幼薇这才注意到,昨还脏得一塌糊涂的厨房,现在已经规整如新,到处都收拾得很干净。

她不由笑了:“干净。怎会突然想起来收拾厨房?不是大老爷儿们都懒么?”

陈管事讨好道:“那不是邵爷吩咐的么?他一想到您在这样脏乱差的厨房里做吃的,心里就不好受。”

又是邵璟。

田幼薇一笑:“你这个租客,怎会这样听他的话?”

陈管事叹气:“那没办法,跟着他有肉吃。”

田幼薇听明白了,邵骗子背着她干了不少私活,存了不少私房钱。

想到他一直看着自己做的一系列事,包括学习实施他前世所用的寄卖等法子,不免有些的沮丧。

但这种沮丧很快就被冲淡了。

她在淘洗黑芝麻的时候,羊扶着墙走到门边低声叫她:“田姑娘,您就是草微山人吗?”

田幼薇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不由有些诧异:“您听谁的啊?”

羊笑道:“我刚才醒来,见身边无人,就出去探探环境,刚好看到库房的门开着,看见了许多草微山人亲手制作的瓷器……

伙计,那都是您家窑场出的。我仔细想想,您闺名的最后一个字是薇,拆开了就是草微二字,所以斗胆猜测就是您。”

自己擅长制瓷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饶,田幼薇坦然承认:“让您见笑了,确实是我。”

羊眼里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他怔怔地看着她,许久不话,看起来傻傻的。

田幼薇被他的样子唬了一跳,将手放到他面前晃了又晃:“你还好吗?”

羊灿烂地笑起来:“我很好。我只是……没有想到草微山人居然是个年轻姑娘,而且还这么……”

他没有接着往下,而是走进厨房在田幼薇身旁坐下,笑道:“您是要做什么?我帮您一起做。”

田幼薇摇头:“我要做芝麻馅,这活儿精细,您做不了。您要是精神呢,就在这坐着散散心,要是累了就回去睡一觉,醒来我就做好啦。”

“我精神。”羊唇角含笑,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田幼薇做事。

田幼薇把新买的砂锅放在灶上,将淘洗过的黑芝麻倒进去,再用新的竹制刷把快速翻动。

等到水汽一干,立刻抬起砂锅,将里头的黑芝麻倒入竹匾之中晾着。

黑芝麻冒着热气和香气,等到凉下来也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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