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147)

“那真不容易。”大夫听她家有人和靺鞨人打过仗,还受过伤,顿时肃然起敬:“是要燎过,不过咱先清洗伤口。”

才着,趁羊不注意,葫芦一歪,那烈酒直接淋上羊头上的伤口。

“嘶……”田幼薇瞧着都替羊疼得慌,这不亚于再被刀子割了一刀又一刀吧。

羊果然疼得眼泪汪汪,抽搐着无声地张大嘴,神情扭曲,几乎痛得晕厥过去。

“这孩子还挺硬气的。”大夫着,用洁净的帕子用力往伤处一揩,道:“不过啊,这会儿的疼不算啥,稍后缝针才疼,若是在家里,还可以熬些麻沸散应用。你运气好,伤没在脸上,在头发里,缝得不好看些也能藏起来……”

正着,只见羊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田幼薇吓得不行,觉着这人莫不是短命死了,那她得赶紧逃啊,别好心救人没成事,反倒把自己给害了。

谁知那大夫是个胆子贼大的,将手指往羊脉搏上一探,笑道:“一半疼晕的,一半吓晕的,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知高地厚,任性妄为,也是遇着了我。”

田幼薇的心便放了一半,又听那大夫问道:“他这样了,还治么?”

“治!”田幼薇咬牙,既然人没死那就行,死马当成活马医呗,都到这一步了。

那大夫更是辣手无情,一下一下清创理伤,狠得不要不要的。

待清理干净伤口,他突然不动了,回头沉默地看着田幼薇。

田幼薇不明白他为啥看她,就傻乎乎地回看过去:“怎么啦?”

大夫看她是真不懂,就指着羊的伤口道:“这伤口可长,得有两寸,边缘整齐,有些时候了,显然是利器所伤,不是摔伤……幸好不深,没伤着骨头,也用过上好的金疮药,不然早烂了!”

田幼薇听明白了,人家这是在指责她谎,不是摔伤,而是刀伤,怀疑她们来历不明。

她怕越越不对,就只是装傻讨好:“我弟弟调皮捣蛋和我吵架偷跑出去,我找到他就这样了,他是摔的,这臭子,晕得倒及时,不然我非得狠狠收拾他不可!”

大夫叹一口气,利落地穿针引线缝好伤口,上药包扎妥当,问道:“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这个问题,田幼薇就不知道了,而且很尴尬,她不能扒开人家衣服看,于是眨眨眼,装傻白甜:“我也不懂,要不请您给他瞧瞧?”

那大夫沉默地看她一眼,二话不就扒衣服。

非礼勿视,田幼薇把目光挪开,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于是悚然一惊,吓得冒出一身冷汗,飞快回头。

邵璟手里挑着一盏灯笼,缓步朝她走来,板着脸道:“你二人好大胆子!竟敢背着长辈悄悄跑出来玩,闯了大祸被人伤了,还敢不回家,躲在这里胡作非为!”

田幼薇看到他就来气,正想开口冷嘲热讽,就见邵璟装模作样对着那大夫颔首行礼,严肃地道:“我家弟妹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长得远比同龄人高大,板着这么一张脸,看起来还真的像是田幼薇的兄长。

大夫毫不怀疑,松一口气,抱怨又表功:“不是我,你家这弟弟妹妹也太胆大妄为了,也就是遇着我不忍心不管他们死活,不然换了别人,谁敢接这活儿?”

“您得是,行善积德必有福报。”邵璟挡在田幼薇面前,替羊检查身上的伤口。

第201章 当她是什么?

夜色渐深,街上行人渐少。

田幼薇看着仍然昏迷不信的羊,忍不住犯了难。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她也不能把他带回客栈,更不能将他扔在这里不管。

那大夫刚才虽然很妥帖地替他处理了伤口,但看模样是不怎么相信他们真是寻常受赡。

她很害怕这人左手接了她的钱财,右手又接别饶钱财来害羊,甚至拖累她和家人。

邵璟和那大夫站在角落里了会儿话,折回来道:“走了。”

田幼薇鼓着腮不话,看他要怎么处理。

邵璟叹一口气,将灯笼递给她:“照着,我来背他。”

片刻后,邵璟背着羊健步如飞,田幼薇挑着灯笼跟在后头快步追着。

她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比她还要呢,偏偏长得这么快,体力这么好。

他背着一个人,她空着手,还得快跑才能赶上。

突然,邵璟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猪肝粥果然很补气血。”

田幼薇眼睛都瞪圆了,他这是在调侃她吗?嬉皮笑脸的,根本没把她的愤怒当回事是吧?

邵璟假装没看到她的怒色,抬眼看着街上轻声道:“去哪里才好呢?”

到这个迫在眉睫的关键问题,田幼薇顾不得生气,低声提议:“要不,咱们给他租个脚店?”

脚店是最下等的客栈,虽然环境不好,却利于藏匿。

那里人人都只顾着挣扎求生,没人有闲心管闲事。

“不好,看他这样子就没什么在外闯荡的经验,住不上半,身上的衣裳都得给人扒走,得寻个妥当的僻静之所养着才校我来安排。”

邵璟很自然地搭上田幼薇的话:“你别担心,刚我给伯父送过信了,跟他我和你想在街上逛逛吃些零嘴。”

田幼薇心,就你诸事妥帖,但因为祸是自己闯的,人是自己救的,光靠她一人确实没办法处理,便可耻地认了怂,没敢反攻。

邵璟很识趣地没再招惹她,领着她沿了僻静的巷走,七转八拐转到一条街上,叫她:“去拍门。”

田幼薇仔细一瞧,这是家铺子,还挺眼熟的,再仔细一看,门头插个旗子“陈记”。

她就低声道:“这是咱自己的铺子!”

意思是藏这里不太妥当,也许会拖累到自家人。

邵璟看她一眼:“就这里最妥当,信我。”

“信我”二字,他得缓慢而慎重,在这暖风沉醉的夜晚,不知不觉就让人信服了去。

田幼薇没再话,拍响了门。

“谁啊?”伙计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拉开门之后看到是他二人,连忙让他们进去:“这是怎么回事?”

邵璟背着人径直往后院走:“你们东家呢?”

片刻后,陈管事匆匆忙忙赶出来,难为他突然被叫起,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衣帽整齐,绝不像普通人。

田幼薇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陈管事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是讨好地看着邵璟,低声道:“邵爷有什么吩咐?”

“你住哪间?”得到答复之后,邵璟直接把人放到陈管事的床上,活动活动手臂,道:“寻身干净舒服的衣服给他穿。”

陈管事敢怒不敢言,隐忍地取了一身新做的纱袍出来:“这个怎么样?刚做好还没舍得穿,透气凉爽舒适。”

邵璟就叫伙计领田幼薇去洗手歇气,他自己与陈管事一起,给羊换衣服收拾。

田幼薇看到他这一系列的运作,眼睛都瞪圆了。

这陈管事是租她铺子的人啊,双方合作这么久了,也算愉快,但人家始终是合作伙伴,又不是家里的下人。

邵璟这做法也太欺负人了些。

但见伙计和陈管事都没露出丝毫不高兴,她也就不管了,问伙计:“你们灶上还有火吗?有些什么现成的吃食?”

伙计赔笑:“太热,也没个女人操持,大老爷儿们懒,洗脸脚都用的凉水……”

言下之意就是没留火。

田幼薇叹一口气,走进厨房,果见四处都是油烟脏灰,惨不忍睹。

她也懒得多管,寻些柴火点燃灶,烧一锅水,又在瓦罐里找到两个鸡蛋,再寻了些油、盐、面粉,坐下来慢慢烧水。

水刚冒了热气,邵璟悄没声息地走进来:“做给他吃的?他是谁?”

田幼薇没看他,盯着跳动的火苗淡声道:“他就是羊。”

之前她曾和他提过羊的事,一名字,邵璟就知道是谁了。

“他身上没伤,头上是刀伤,用过最好的金疮药,衣服上的血应该是别饶。”

邵璟不紧不慢地分析给她听:“他的是正宗官话,我觉着不是个简单人,还有你遇着他这事儿有些巧。”

田幼薇道:“确实是有些巧,不过不是冲我来的,要不就是冲你来的。毕竟我也没什么可给他图的。”

邵璟觉着她带了情绪,这话也不好接,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不管怎么着,已经做到这地步,是人是鬼看看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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