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107)

田幼薇知道事情又来了,今天她在工坊没搭理田幼兰,方氏心里不高兴了,想要借题发挥。

左右她也饱了,便放下碗筷看向方氏,准备应对。

却见田幼兰拉住方氏的袖子,很可怜地央求道:“娘啊,我错了,我再也不偷懒啦,您给我留点脸面好不好?”

方氏用力去戳田幼兰的额头,骂道:“我懒得说你!”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谢氏和田父莫名其妙,纷纷看向田四叔:“这是怎么了?”

田四叔苦笑:“别理她,她就是这性子,随时翻脸,过一会儿就好了。”

田幼薇说道:“四叔,四婶娘怕是怪我没有待好阿兰吧。”

田四叔一愣,随即尬笑:“没有的事,和你没关系。”

田幼兰也赶紧道:“阿姐,和你没关系,我什么都没说,是我娘脾气不好,你别想多。”

田父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田幼薇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两家长辈不高兴,就道:“是这样的,我和阿璟这几天一直商量着要做些新的器型,但没找到好法子。

我今早醒来,突然想起可以做些瓜果造型的器皿,因为天还黑,就叫了阿璟陪我一起去。

阿兰去给我送饭,饭被狗舔了,我叫她别打狗,她就哭了,问我为什么最近都不肯带她做瓷器,是不是生了她的气。又说四婶娘今早又骂了她。

我和她说了,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得她自己上进才行,没有我天天叫她逼她的道理。”

田父很坚定地相信自家女儿,很直接地道:“那是阿兰不对。大清早的打狗,还守着你姐姐哭,这不吉利。学手艺就是这规矩,算起来你姐姐是你师傅,学徒工得比师傅去得早,脚勤手快才能学着本领,你姐没教错你。”

田四叔也觉得是田幼兰不对,就道:“阿兰就是小气没吃过苦!你娘也没骂错你。”

田幼兰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好歹没掉下来,哽咽着给田幼薇行礼道歉:“阿姐,我错了,我一定改正,好好跟着你学本领。”

田幼薇自从那件事之后,一直看田幼兰都觉得别扭,此刻看她的样子又觉着她可怜,摆摆手:“算了。”

田幼兰赶紧擦了眼泪,挤出笑容,亲近地挨着她坐下:“阿姐,天冷了,我给你做了两双厚袜子,还差绣花,你喜欢什么花呀?”

田幼薇道:“不用绣花。”

田幼兰识趣地没勉强:“那行,我稍后给你送来。”

田父连连点头:“这就对了。”

邵璟看出田幼薇实在疲于应付了,就道:“阿姐,今天那个器型,我又有了其他想法,咱俩一起去画画?”

田幼薇顺势起身:“那行。”

回了院子,她也懒得和邵璟废话,直奔房间,一头栽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不动了。

依稀听得邵璟和喜眉说话,接着喜眉把她硬生生刨起来,哄着灌了她半杯水一颗药丸,又把她塞回被窝,还体贴地给她弄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田幼薇以为自己会做噩梦,没想到一夜好眠,别说噩梦,梦的影子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抖擞,推开房门就看到邵璟在廊下读书,便道:“你起这么早?”

邵璟收起书,微微一笑:“我突然很想读书。”

田幼薇看他神清气爽的样子,越发相信水下的人不是他,她决定要好好做一顿饺子答谢白师傅。

雨停云收,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地上仍然泥泞,邵璟见田幼薇大包小裹地拎着,飞快追上去:“阿姐,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才一起经过最隐秘之事,田幼薇心里是很感激他的,因此大发慈悲地把包裹交给他:“拿好!”

“你放心吧!”邵璟神采飞扬,跑到她前面倒退着走:“阿姐打算做什么馅的饺子?做三鲜馅的好不好?”

田幼薇“嗯哼”一声:“好好走路!”

邵璟就扒开包袱布往里看,看了之后笑起来:“我就知道阿姐待我好,知道我爱吃三鲜馅的!”

第146章 结案

“我可不是为了你。”田幼薇说了这一句,也笑起来。

她准备了两种馅料,一种大葱馅,一种三鲜馅,白师傅和小虫爱吃大葱馅的,这三鲜馅摆明了就是特别给邵璟准备的。

邵璟咧着嘴笑,在田幼薇身边跑前跑后,真正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吴锦的死,并未给窑场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派去打捞尸首的人以外,其他人仍然埋头干活。

窑场的规矩,到了冬天要停工,朝廷派下来的贡瓷份额还得烧完,不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白师傅在工棚里忙活着,见田幼薇来了还和平时一样,反倒是田幼薇有些不自在。

她挨过去给白师傅打下手,小声道:“师父,我前天……”

白师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前天怎么了?风雨太大,睡得不好吗?”

二人双目相接的那一刻,田幼薇瞬间懂了,便笑道:“我就是做了一种新器型,不晓得挂上釉以后好不好,稍后您给我掌掌眼。”

白师傅满意点头:“可以,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你的饺子煮来我吃。我饿了。”

白胖的饺子在锅里上下翻滚,犹如一只只大白鹅游来游去,田幼薇调着蘸料,心事微重。

那天夜里的事,将永远成为故事。

不谈不提不讨论,就这样过去才是最妥当的。

即便水下的那个人不是白师傅也没什么要紧,所有的情况都在白师傅的掌握之中。

可她还是很想知道是否全如邵璟所言——他没有在场,是白师傅去通知的他。

可惜,白师傅不许她提及此事,不能证实。

“阿姐,我的醋多放一些。”邵璟兴冲冲跑过来,身后跟着小虫。

“好。”田幼薇特别给邵璟调制了一碟蘸料,道:“其实能少吃一点醋是最好的。”

她这话一语双关,也不指望邵璟能懂。

邵璟果然好像没懂,眨眨眼,道:“可我就觉得醋好吃。”

说完,他又开心地带着小虫去玩了。

“……”田幼薇无话可说,仔细想想,好像邵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所以,随他去吧。

她特意给邵璟的蘸料里加了更多的醋,让他一次酸个够吧。

吴锦的事沸沸扬扬闹了几天,有被害说,有意外说,有鬼神说。

被害一说并无证据,吴锦也没什么亲人在此,修内司那边倒是过问了一番,温泰也使力想要追查真相,奈何无论怎么追查逼问,船夫和杂役说辞一般无二。

七天之后,吴锦的尸体从古银湖的另一边被找到,身上被鱼啃得乱糟糟的,仵作剖了细看,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能以醉酒意外溺水结案。

随着另一个监窑官的到来,此事不了了之。

诚如田幼薇所料,吴锦死后,田秉那桩来自什么将作少监家的亲事再无人提起,那两个穿紫色褙子的上等媒人也未再露过面。

谢氏高兴得拉着田父去拜各处寺庙道观,感谢老天有眼,收了吴锦这个恶人,还高兴那桩让人为难的亲事终于可以暂且摆脱。

然而这件事,是真的给田秉提了醒。

他不管廖先生是个什么态度,揣了一本书就去廖家守着,到了饭点也不回家,反正廖姝不会不做他的饭。

吃完饭就去帮着廖姝收拾厨房,收拾完毕再去廖先生跟前读书,天黑就走,绝不多留。

第三天、第四天照常如此,为了这个,就连窑场也不去了,气得张师傅直骂他没出息。

田父深感丢脸,私底下找到田秉聊了一回,摇头叹息着去寻了廖举人。

二人就着一碟卤豆干、一碟花生米,喝了大半夜的酒,说了大半夜的话。

次日,田父郑重通知田秉:“廖先生同意你和阿姝定亲了。”

此话一出,全家人都不敢相信:“当真?”

田父道:“我何曾骗过人?”

田秉二话不说,冲到田父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猛地将他抱了起来。

“这臭小子!还有没有规矩?赶紧放我下来!”田父嚷嚷着,面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有些得意。

田秉眼眶发红,轻轻将田父放到地上,傻傻的笑。

“有了媳妇忘了爹!”田父看他傻得厉害,实在看不惯,“我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这是廖先生不嫌你傻,换个人都不想要你这傻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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