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惮换鞋的脚顿了顿,焦丞朝他点了点头,他才道:“好。”
焦建翔的爱好其实一向都很老年,无非是下下象棋、溜溜狗,早年的时候总让焦丞陪他下棋,那臭小子表面正经却从来不手软,胜负往往二八开。
倒是眼前这小子,完全不会,中秋节才刚教会他,连规则都理解得勉强,总算是搞得焦建翔盆满盈满,面子到了,也爽到了。
焦建翔落棋:“工作室怎么样了?”
李飞惮盯着这棋局,内心一阵哀嚎,咽了下口水,才意识老丈人在说啥,“刚起步,现在人不多,估计年后会多一点。”
焦建翔点点头:“也好,这样就不用经常跑去国外训练,毕竟家里也不能老焦丞一人,而且你们跳那个舞,搂搂抱抱的,不太好。”
走完棋,他又问:“对了,你爸妈今年都去意大利,医院那边忙得过来吗?”
“医院里大伯照应着,医学研讨会快结束了,他们估计马上就回来了。”李飞惮边说边拿着“车”举棋不定。
焦建翔满意地又吃了一个卒,抬头道:“以后别人在不要和丞丞拉拉扯扯了,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李飞惮一愣,忽然意识到老丈人说得是刚才他捏焦丞的手指,害臊地傻笑几声。
旺仔啃完骨头,扒拉着门想去院里埋掉,被焦妈训了一顿,才灰溜溜地靠在焦建翔腿边打哈欠。
台面上棋局已定,李飞惮几局就败下阵来。
“一把年纪了别欺负小辈,你就是看飞惮好欺负。”焦妈念叨了焦建翔几句,把二楼的花盆搬了出去,“飞惮,你把前几天他爹拿回来的箱子搬去杂物间,别让旺仔给咬坏了,搬完帮妈来擀饺子皮。”
“好嘞!”李飞惮终于逃脱了棋局,利索地去搬东西,“妈,是鞋柜旁边这个吗?”
焦妈探出脑袋:“对就那个,你进去杂物间就行了,二楼最里面那个。”
李飞惮拿着上楼,他垫了垫手里的盒子,不算轻,撞击壁盒发出轻微的响声。
杂物间不大,因为不通风、不透光,有些异味,李飞惮以前帮着搬东西进来过几次,知道焦妈喜欢存放一些肥料和种植用具。
李飞惮抱紧盒子,腾出一只手开灯,杂物间里瞬间亮堂起来。
眼前之景,他愣住了。
杂物间变化太大,倒不是说布局,而是右边角落堆放着大大小小箱子,粗略数一数有二三十个,占满半个空间,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
李飞惮知道最近焦爸焦妈把以前住的老房子卖了,有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只是这墙角的盒子过于壮观,让人叹为观止。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箱子,凑近摸了摸其他盒盖,敲了敲,同样的材质,很硬。
杂货间内混杂着肥料的焦臭味,过于安静甚至听见了日光灯钨丝燃烧的声音,李飞惮鬼使神差地拉开盒子的搭扣。
通体深蓝色,是一架直升机模型。
他的眼皮下意识地一跳,古怪的感觉弥漫开来……
再次直立起身子,急匆匆地打开其他的盒子,一个接着一个。
不同颜色、不同尺寸、不同型号……
每一个都是飞机模型,而机翼的内侧都刻着一个缩写:JC。
第19章 回家过年2
煤气灶上的蓝色火焰不断跳动,煎锅发出吱吱的声音,高压里炖着鸽子,头顶的油烟机嗡嗡作响。
“飞惮!水太多了啦!”焦妈一走进厨房,看见快要活好的面团加了一大堆水,赶忙放下菜篮子,又倒了些面粉进去。
李飞惮一愣,手指黏糊糊的,肘关节红了,不锈钢盆里的水淹过了面团,水层上方还漂浮着一层白白的面粉糊。
他松了松膝关节,有点发麻,“抱歉,没注意……”
焦妈迅速接过他手里的不锈钢盆,“没事没事,多大点事,道什么歉,都一家人,正好多活一点,他姑姑饭量也不小,刚才的量可能还不够吃的呢哈哈。”
李飞惮打开水龙头将指腹间的面粉冲洗干净,“妈,那我剁肉吧,不是要做馅吗?”
“好好好,肉就在冰箱里,你小心点弄。哎,本来没那么麻烦,家里有搅拌机,前几天可不是他爸给旺仔搅骨头,给搞坏了,也不知道哪里看到的,用来搅骨头……”
焦妈叹了口气,笑着埋怨,扭头发现李飞惮对着打开的冰箱发呆,有些魂不守舍,忍不住提醒:“就在保鲜第一层。”
李飞惮晃了晃脑袋,手指碰到猪肉,还挺冷的。
“对了飞惮,你和丞丞最近还好吧……有人背后说啥吗?丞丞他什么事都不喜欢和家里人说。”焦妈试探着问。
李飞惮笑笑,“挺好的,现在社会包容度比较高,而且知道我们关系的都是朋友,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了。”
“那就好,我就怕你们被欺负,前几年不是有人把照片寄到单位去了嘛,当时我们都急死了,那段时间他爸还老在家里骂你。”焦妈眯眼压低声音,“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李飞惮也跟着笑起来,他一向知道焦建翔不怎么看得惯他,也就习惯了。
“对了妈,我刚刚搬东西,看见杂物间里面多了好多盒子,都是焦丞的?”
焦妈回忆片刻,继续拿起煎锅的锅铲,“可不是嘛,我跟你说那些东西他高中的时候宝贝得不得了,连摆放的盒子都是亲自淘的,之前全放在老房子,这几天就都搬回来了。”
李飞惮低闷着头,手上剁肉的速度不减反增,“他现在不玩那些了吗?”
焦妈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语气稍低落了些:“应该是不玩了,看他大学之后几乎就没碰过,我猜,可能跟……那件事有关,哎不说了……”说罢她继续煎饼,不再提。
那件事……
李飞惮不由地握紧刀柄,他记得的,焦丞说他高三那年出柜了,还复读了一年。
一般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突然出柜?
厨房里两个人忙活着,肉馅也剁得差不多,放了些香菇、虾仁搅和在一起。
“爸妈,我们回来了。”厨房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焦丞的声音带了些颤音,估计是冷坏了。
焦妈:“这么快,怎么样房子?”
焦丞蹲下来给奔过来的旺仔顺毛,尴尬地笑笑,犹豫道:“不太好。”
焦建翔说:“不是学区房吗?”
姑姑脸色不好,显然没有去之前的兴奋,她长叹了口气,换上拖鞋,懊恼说:“晒不到太阳,还在二楼,就二三十平米,墙角都发霉了,精装修的价格,毛坯房的质量,丞丞说了他们几句,房主还不乐意推了几下他。”
李飞惮一听,连忙脱下/身上的围裙,走上前捏住焦丞的手,很冰,前后左右地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没什么事情。”焦丞被他拨弄得很痒,忍不住缩脖子,咯咯地笑,直到焦建翔故意咳嗽几下,他们才分开。
“别想了,咱们包饺子,大年三十难过啥,房子又不会跑,再去看肯定能找到合适的。”焦妈把厨房切好的面团端出来,两个擀面杖,沾水用的小碟子,“今天的馅还是飞惮帮我剁的,十几分钟就搞定了,要我自个儿得弄半个多小时呢。”
大伙儿洗了洗手围着桌子包饺子,他们这儿的习俗就是跨年包饺子,守一晚上岁,只是现在没以前那么讲究,就图个吉利,能团团圆圆地吃顿饭就好,觉还是要睡的。
电视上开始播放春节联欢晚会,旺仔看得津津有味,焦妈把顿好的两只鸽子捞出来,掰了小半只放在狗盘里,旺仔摇摇尾巴,啃得个香,不一会就发困蹲在焦丞腿旁打瞌睡。
桌子上一片狼籍,特别是李飞惮这块,大大小小,还有露馅的。
焦丞笑话他:“你这样等会煮了肯定会爆开,少放的馅儿……哎,你这又太少了……”
李飞惮笨拙地捏了几个,一用力皮又被撕破了,不耐烦地去破坏焦丞的饺子。
“你干嘛!别动我的饺子……”
李飞惮偷笑着拿起焦丞包的那盘,铃铛型的、柳叶型的、元宝型的,足足好几种,惊讶说:“你会这么多?”
焦妈在旁边笑,“丞丞比我会的形状都多。”
“随便学的。”焦丞夺走李飞惮手上的砧板。
“哦!我记得你高中时,那个谁,好像是舍友,高高帅帅的那个吧,他教你的。”焦妈想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