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好[仙侠](27)

他像是察觉到了视线,瞥了过来。

君微反应不及, 四目相对,她愣了愣,把手中咬了一半的蜜饯递了过去,“你要吗?”

阎煌的视线落在那颗已然露出核来的蜜饯上,而后缓缓挑起眉。

“……不对,”君微慌忙把这一颗塞进口中叼着,重新捡了一颗呈给他,“吃这个吧!”

阎煌漫不经心摊开手,等着她小心翼翼地把果子放入掌心。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他把玩着那颗蜜饯,一边问风烟波。

“有,我潜入敌后,发现散兵游勇背后确有教唆者,只不过藏匿得身,一时不知真实身份。”风烟波顿了顿,问,“阎郞让我去查,可是早料到这人的存在?”

“天子抱病,这事连京城内知情者都寥寥无几。西蛮遥远,又怎么会立刻得知、乘机出兵?必然是有人将消息外泄,令那群乌合之众误以为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阎煌的长指在蜜饯的棱角上摩挲,“这人既能知情,想必在长庆待的时间不短——以你醉风楼的暗网,居然一无所知?是我对你的期望值过高了么?”

君微嚼着口中蜜饯,眉眼间带着点疑惑。

她觉得,眼前的阎煌有点陌生,跟她熟悉的那个毒舌狐狸完全不同,就好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突然就变成了朝堂斡旋的政客。

风烟波则完全敛了眉眼,“也曾撞上过一次,但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这鬼公子声音倒是儒雅,不似奸佞狡猾之辈。”

“君子、小人几时写在脸上了,”阎煌冷声道,“这道理微微不懂也就罢了,你竟也不懂?”

微微?风烟波闻言,看了君微一眼。却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阎煌发呆,对这个称呼并无反应。

“阎郞所言极是,”风烟波垂睫,“奴家奔走尘世,自不可与被捧在掌心的小娘子相比。”

阎煌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小妖怪给的那颗蜜饯丢入口中,没有说话。

君微后知后觉,“我不懂什么?”

风烟波柔声,“说阎郞处处袒护你,所以你不懂人间险恶。”

“袒护?他不欺负我就算万幸了。”

阎煌挑眉,“蜜饯乱吃也便罢了,话不要乱讲——我几时欺负你,如何欺负你?”

“你每日从睁眼到闭眼,不都以欺负我为乐吗?”

眼见两人又斗起嘴来,风烟波以袖掩面,嘬了口酒。

她与阎郞相识已久,虽不敢说对这男人了解多少,至少清楚他骨子里的孤独倨傲——行走世间,他极少同人交好,真有攀谈,也定然另有所图,绝不会平白无故浪费光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可现下,阎郞与这小妖怪说说闹闹,倒是毫不吝啬,乐在其中。

风烟波心里有了计较,放下杯盏,“阎郞,说起来离开北境时你伤势不轻,又挂心小娘子,星夜兼程地赶回来,这伤竟好得这般快?”

君微悄悄地,把手藏进了袖笼里。

可风烟波何等七窍玲珑,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细细看了眼未消的伤口,“原来是小娘子舍命相救……妹妹,你与阎郞间这份情谊,还真叫姐姐羡慕。就冲着阎郞带伤赶回来救你,你是否也该敬他一杯?”

说着,风烟波就斟了酒,递了过来。

还没等君微接过,酒盏就被阎煌单手夺过,一饮而尽了,“小孩子喝什么酒。”

“奴家倒是觉得,数日不见,小娘子已然出落成小美人……可不小了呢。”

君微在她意有所指的视线中不自觉地含起了胸。

阎煌放下酒盏,随口道:“要喝,去找宋宋要点果子酒来。”

君微如蒙大赦,连忙跑回咫尺苑去找宋宋了。

等她跑远,阎煌才冷声说:“为何骗她。”

风烟波重新替自己和阎煌斟满酒,浅笑道:“小娘子听了不是十分高兴么。”

“我问你为何骗她。”就连君微当面问他的时候,他都未曾撒谎。

“阎郞可是心疼她受骗?”

阎煌冷哼,“我不过看不得被安上这些狗血桥段。”

“狗血吗?”风烟波自嘲道,“奴家日日待在市井之中,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些狗血桥段,自然信口捏来,对不住阎郞的高风亮节了。”

阎煌抬眸,静静看她。

风烟波仰头喝酒,低头浅笑,“阎郞爱不爱听不打紧,小娘子欢喜就好。”

“我不在乎她是否欢喜。”

“阎郞,你可知要将一个人留在身边,比起用绳索动武力,还不如用感情来的牢固?”说这话的时候,风烟波一双妖娆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阎煌,仿佛能透过他的满不在乎看到内心。

阎煌将手中酒盏往石桌上重重一掷,“就算用绳子,也好过用这些虚情假意!如何留她,是我的事,不劳风楼主费心。”

竟是动了怒。

风烟波退开桌边,叠手俯身道,“……烟波知错。”

然而阎煌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认错,一言不发地自顾饮酒,直到远远看见君微抱着酒坛子跑回来,才重新开口:“起来吧。我回长庆是因为战事已定,多留无益,不是为了救谁,更不是为了哄谁留在身边。往后,别再在我面前自作聪明。”

风烟波敛目,“是,奴家记下了。”

君微抱着酒坛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未曾察觉两人之间有异,十分快活地说:“宋宋说这坛子酒埋了七八年,如今正香醇,正是启封的好时节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几乎双眼发光,只差没咽口水了。

阎煌无奈,“那就启开好了。”

他以为小吃货多半要先干为敬,没想到她竟恭恭敬敬地将第一碗酒递了给他,而后又重新给自己盛了一碗,向他举杯,“大狐——阎公子,你的恩情我都记下了,来生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相报!”

阎煌单手捏碗,眸子睇着她,没有说话。

这小家伙……还真信了风烟波的胡话。

君微说完,也不等他表态,自己一仰脖子,干掉了整碗酒。

看着小妖怪纤细的脖子,阎煌眸光幽暗,噙着酒碗边缘,“这账我记下了,你莫要想赖。”

说罢,他一仰头,饮尽了君微敬的那杯酒。

风烟波心道,这真的只是虚情假意吗?阎郞?

******

眼见君微被少爷背回来,宋宋手忙脚乱地要接人,奈何阎煌不放手,他也只得干看着。

“她不是找我拿了果子酒吗?为什么不喝果子酒?”宋宋跟在一边,眼见着阎煌又把人给放自己床上了。

“她喝的就是果子酒。”

宋宋哑然,“那酒几乎跟水无异,怎么还能醉?!”

阎煌将被角掖在君微颌下,“可她就是醉了,我能奈何?”

宋宋一怔,看向他家少爷,只觉这话着实不像能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君微翻了个身,把刚掖好的被褥又给踢开了,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一人占了阎煌的整张床。

宋宋忙说:“她睡觉不老实,要不,还是我来照顾——”

“明日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阎煌打断他。

“都备着了,少爷,要我跟着去吗?”

“不用,”阎煌坐在床边,神色平静,“明日我带她去,你不用等。”

宋宋一惊,“带她?”

“东西在她的袋子里。”

可宋宋知道,若他家少爷想拿,分分钟就能拿出来……根本不用带着小丫头亲自前往。不过,就算再给他几颗胆,他也不敢当面戳穿少爷。

待宋宋离开,阎煌低头,试图把被小妖怪拽在怀里的被褥扯平,然而她抱得死紧,扯都扯不开。

“早知道,果酒也不给你喝了。”

君微撅起嘴,像是听见了他的话,但脑子又不是十分清楚,叽里咕噜地答:“先生说了,高兴才喝酒。”

“有什么可高兴的?”

闭着眼睛叽咕的小妖怪突然睁开眼,眸光潋滟地看向他,许久,眼儿弯弯地笑起来。

不等阎煌回过神,她已经咂摸着嘴,闭上眼,翻了个身,嘟囔着“真好”,又继续睡了。

真好?酒好?还是……人好?

阎煌无奈地松开被她死扯着的被子角,捻了个诀,温柔的金光覆在君微露在被子外的后背,像一床绵软的被褥将她拥住。

他自己则坐在桌边,单手支颌,闭上了眼。

谁说果子酒不醉人,他明明也有三分酒意,否则怎会觉得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妖怪……竟也有几分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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