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过了一个小时,苏梓颜依然没有醒过来,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睡得很沉。冯驰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又摸了摸她在被子里的手,之前在外面冻得浑身冰凉的她,此刻身上却开始热得不正常,虽然不能确定她到底有多热,但冯驰确定她开始发烧了。他赶紧去找急救箱里的体温计,手里拿着已经打开了的电子体温计犹豫了一分钟,还是掀开被子,解开了苏梓颜上衣的领口的第一颗扣子,然后迅速的把体温计塞到她腋下。不到一分钟,体温计就滴滴的响了,冯驰把体温计抽出来一看,果然:40.2,不仅发烧,还是高烧。
体温计的滴滴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苏梓颜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迷迷糊糊的看见冯驰站在床边,正在看体温计,脑子里的记忆在她醒来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复苏,小白,小白在哪?她不敢想,也不敢问,她只知道小白不会再回来了,她唯一认为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伙伴,就这样突然离去了。
冯驰放□□温计,看见床上的苏梓颜睁开了眼睛,但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蓬,眼睛里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他慢慢走过去,坐在苏梓颜床边,然后把苏梓颜从床上扶起来,靠在床头坐好,“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打针。”
苏梓颜冲着冯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又慢慢的躺回被子里,拉起被子盖住了头。她发烧了吗?烧得严重吗?会烧到死吗?烧不烧得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只要一直躺在这儿,不吃不喝不动,她总有一天会死,她现在就要躺在这儿等死。会失去冯驰一直都是她心里有准备的事,所以她虽然痛苦却能接受,但失去小白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更何况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冯驰,但小白却是从来都属于她的。现在,小白突然离去,她要怎么办才好?
冯驰无奈,他知道苏梓颜现在的情绪很不好。而且像她这样一言不发,连哭也不肯哭出声的样子更不好,她这样憋着自己,又发着高烧,怎么能行?他不知道要怎么劝苏梓颜发泄出来,她本来一直都是个很隐忍的人。回忆和她相处的所有细节,他从来没见过她发怒,即使有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不高兴,不喜欢,不愿意,她也是憋在心里,最多皱一皱眉,叹一口气就过去了,连哭他都是今天第一次见,而且只看见大滴大滴的眼泪,却什么哭声也没听见。
“好,我现在不吵你,你自己消化一下,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别这么憋着,我一会儿再过来看你。”冯驰无奈地起身,放弃马上带苏梓颜去医院的想法,她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彻底睡着,要把彻底睡着的她带去医院比把一个这样的她带去医院轻松地多。他走出她的房间还帮她关了灯关了门,希望能给她营造一个环境让她能把情绪释放出来。
苏梓颜躲在被子里,感觉到光线暗了,房间里也变得格外安静了,她听见冯驰对她说让她大声的哭出来,可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哭,她也不想发泄或者消化这件事。如果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时间可以倒流,那样她就不会放小白出去玩儿,这样小白也不会死。如果时间不能倒流,那么她现在只想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等到自己彻底感觉不到这个世界。
半个小时以后,冯驰端了一杯浓度很高的热糖水进来,打开灯,发现苏梓颜依然像他走之前一样躲在被子里,好像一动都没有动过。他无奈走过去,轻轻地拉开苏梓颜的被子,看见本来睁着眼的苏梓颜在他拉开被子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做出了装睡的样子。“苏梓颜,我知道你没睡,你现在在发高烧,你如果实在不想去医院,你起码要吃退烧药。”
见苏梓颜听到他的话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冯驰坐下来,坐到了苏梓颜的床头,强行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坐好,又强行拉起她的手把装着糖水的水杯握在她的手里。苏梓颜双手握着水杯端在胸前,却依然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一点儿要喝的样子。冯驰无奈把水杯拿回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揽过苏梓颜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怀里固定住苏梓颜,然后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强行给她喂水,“苏梓颜,张嘴!”
苏梓颜在水杯端到嘴边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开了脸,她现在不想喝水,也不想吃药,也不想说话。
冯驰能感觉到苏梓颜整个身体在他怀里发烫,知道自己不能由着她这样下去,“苏梓颜,你知不知道别说你现在这个状态,即使你发了疯一样的挣扎,拳打脚踢,对我来说把你强行带去医院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更别说只是强行喂你吃药喝水。所以,你现在张嘴把水喝了,把药吃了,别逼我动手。”
可能是小白的突然去世给苏梓颜带来了太大的打击和刺激,也可能是高烧让苏梓颜的身体和脑袋都处于一种迷糊混沌的状态,或者是回国几个月以来以来苏梓颜的情绪一直都没有一个宣泄的出口,此刻的她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一种反叛的情绪,听了冯驰这样的威胁,满脑竟都是我就是不吃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苏梓颜依然不为所动,一副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这样的样子,冯驰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在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退烧药,拇指和手掌一捏苏梓颜的两腮,苏梓颜的嘴就很自然的张开了。他迅速的把药片塞进苏梓颜嘴里,不等苏梓颜反抗直接把嘴上去,对着苏梓颜的嘴里吹了口气,然后迅速松开手一推苏梓颜的下巴,苏梓颜微微地呛了一下之后就顺势把药咽了下去。冯驰见她有了吞咽的动作,知道她把药吃下去了,便又拿起水端到她嘴边,“怎么样?水也要我这样喂吗?”
苏梓颜伸手拿过接住水杯,自己喝了两口,是甜甜的糖水呀,还是热乎乎的。晕晕乎乎地抬眼看冯驰,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好啊?自己把人伤成那样,他还是没有不管她啊,发烧的时候还是会给她糖水喝。
冯驰看着苏梓颜总算吃了药喝了水才稍稍放下心来,帮她把水杯放在了一旁,扶着她的肩膀想扶她躺下,苏梓颜却突然抬起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靠了过来,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很快的,他就感觉到肩膀上湿了一大片,还有些泪水甚至顺着他的领口直径流进了衣服里,他终于听见了苏梓颜的啜泣。
哭出来吧,总算愿意哭出来了,哭出来就好受多了。冯驰也伸手环住苏梓颜,一只手固定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能让她觉得好受一点儿。几分钟后,他听见苏梓颜用哭过的鼻音在他耳边轻声的问了句:“小白真的死了吗?” 一瞬间,心里如同被针扎那样狠狠地疼了一下,于是抱着苏梓颜的手又抱紧了些,只小声的“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冯驰一直没松开手,就这么抱着苏梓颜,一直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捋着她的头发,直到苏梓颜的退烧药起效,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第61章 安葬
六十一、安葬
冯驰把苏梓颜安顿好已经凌晨了,见苏梓颜已经睡熟了才到了客厅,掏出手机定了个两个小时的闹钟,才躺在沙发上疲惫地睡了过去。因为一直不放心苏梓颜,睡得也不安慰,闹钟还没响他就先醒了,看了一眼时间,才睡了一个多小时。不过也还好,毕竟年轻再加上职业习惯,睡得少对他来说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有大案子要查的时候也经常不眠不休的。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苏梓颜房间,看见苏梓颜还在沉沉地睡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热度明显降下来一些了,他本来是做好如果苏梓颜还不退热就送她去医院的准备的。一看时间天也快亮了,索性不睡了。看样子他还有时间在苏梓颜睡醒之前回趟局里,顺便可以买早餐回来。苏梓颜现在这个样子,看来身边没人照顾是不行的,正好局里之前刚破了大案这几天都不忙,冯驰索性请了几天假。
领导很痛快的给假了,因为冯驰从来局里以来,几乎没有请过假,工作又拼命,现在难得要请假哪有不批的道理。想到从来不请假的人突然要请假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毕竟冯驰的父亲是冯国安,该有的客套还是要客套一下。冯驰听得出领导的意思,只淡淡地答了不是家里的事,是朋友的一点儿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