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七摸着桌沿,弯下腰往阳台走,竟然想“原路返回”。顾双舟连忙截下她,慌里慌张地爬水管下去肯定会出事。
他拉着她想把林嘉七塞进洗手间。
但厕所在进门处,离林嘉七现在站的位置还有一个多床位的距离,而门外的阿姨已经在拨弄她手里的一串钥匙,准备开门。
“这这这!”顾双舟瞄准最近的地方——
他的床。
林嘉七连连摆手,不好吧!
可是没有其他躲藏的地方,阳台一览无余,厕所来不及过去,没有第二个选择。顾双舟一把掀开被子,拉着林嘉七让她钻进去。
林嘉七咬咬牙,先把脚上的运动鞋脱了,闭上眼任凭顾双舟安排。等她钻进被窝,顾双舟迅速将被子其余地方弄皱,让林嘉七躲的部分看起来就像被子早起没叠,堆在一边鼓起来的样子。
阿姨的钥匙塞进了门孔。
顾双舟争分夺秒抓了上铺钱进进的几个玩偶,扔到自己床上,试图把林嘉七藏着更自然些。
钥匙在卡槽中转动……
顾双舟把平板一盖,完美融入教科书里,用最后一秒调整呼吸,调整状态,进入表演——
“咳咳咳,咳咳!”
阿姨打开门锁的瞬间,听到两声剧烈的咳嗽,推开门阿姨看见顾双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边喝感冒冲剂,一边看书。
“小顾啊,是你在寝室呐。”
这阿姨认识顾双舟。
因为顾双舟总是晚归,阿姨以为他总是学习到忘记门禁时间,只要她值夜,一定会通融放他进来。
“哦阿姨好,我感冒了所以今天请了一天假在寝室休息。”
“感冒啦?严不严重啊。”
阿姨赶紧走进来。
走进来的话容易看穿林嘉七在他床上,这样有理也说不清了!
“阿姨!”顾双舟喊住她,“别,别过来。”
阿姨一愣。
“容易传染给您。”顾双舟说。
阿姨很感动:“这小孩,又俊又懂事。”
“阿姨,您是来查房的吗?”顾双舟明知故问,当然不是。
宿管说:“刚才阿姨在底下听到你们寝室有谁叫了一声。”
应该是林嘉七被忽然捂住嘴的时候。
被窝里的林嘉七万分懊恼,担心顾双舟该怎么圆。
她听见,顾双舟无比淡定,喉咙发出的痰音低哑又虚弱地解释——
“哦阿姨,那声音是我。”
“是你叫的?”阿姨难以置信。
林嘉七缩在被子里控制自己不笑场,顾双舟帮她背了黑锅。亏他敢承认,那叫声一听就不像男生发出来。
阿姨迟疑了一下,感到哪里不对劲:“可是那声音——”
“声音,估计是我嗓子不舒服,导致变声了。”
噗——林嘉七快撑不住了,憋笑憋得肚子抽搐,顾双舟也太憋屈了,为了圆谎不得不编出那么离谱的理由。
阿姨相信了八分,不免关心他:“怎么会突然叫起来?”
顾双舟脸不红心不跳,嘴角淡淡笑道:“嗯,我去关窗户的时候看到一只猫从水管上蹿了出来,吓了一跳。”
被窝里的“猫”:……
阿姨完全被顾双舟说服,临走前告诉他好好休息,生病的时候该躺床上就躺着,别这么刻苦。
顾双舟现在肯定是不敢躺的,他点点头,说谢谢阿姨,终于送走了阿姨。
阿姨带着一串钥匙晃荡地远去,等到门外面没有动静后,顾双舟长舒一口气,掀开了被子。
“大小姐,出来吧。”
林嘉七下意识先往门的方向看去,看门关的严严实实后总算放心地钻出来。
“演的不错嘛,顾舟舟影帝。”
林嘉七边穿鞋子边“夸赞”他,着实没想到顾双舟这个小臭屁演戏天分那么足,不对,林嘉七她应该想到,早在上学期新年晚会的舞台就应该看出来。
顾双舟给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上课了,恭喜啊,逃课成就达成。”
林嘉七慌了一秒,下一秒她恢复淡定。
“好像没事,这节课是美术课,大不了下周跟老师说我被老耿叫到办公室所以没赶上。”
“……”
林嘉七穿好鞋搬了隔壁桌的一张凳子,坐到顾双舟的书桌旁,顾双舟不解。
林嘉七:“现在出去碰上阿姨的风险太大,再待一会儿好了,你不是看比赛吗,正好一起看呗。”
顾双舟哭笑不得,由着林嘉七理所当然赖在他寝室蹭比赛看。
给林嘉七打开平板,顾双舟贴心地将进度条拉回最开始,随后重新拾起手机进入游戏界面,今天的代练任务还没结束。顾双舟玩的手游和赛事游戏一样,5v5对战竞技,和上回在食堂与林嘉七比赛的射击类沙盒游戏不同,看起来,顾双舟对手上这款游戏的操作要更加出色。
原来上次他选的还不是自己最擅长的游戏,林嘉七都败给他了。
目光回到平板,林嘉七刚好开到赛事开场,主持人邀请人气选手红方队年纪最小的选手,故意让他放一句狠话来调动全场比赛气氛。
人气选手和林嘉七他们一般大,上高中的年纪。他接过话筒,毫不怯场,信誓旦旦地说——
今天特地看过黄历,才出门。
底下观众里有好多他的粉丝,镜头快速扫过纷纷尖叫,主持人的目的达到进到比赛流程。
林嘉七小声嘀咕:“黄历,怎么大家都迷信?”
顾双舟抬起眼,看了眼林嘉七,发现她表情有丝丝失落。
“顾舟舟!”林嘉七转过头,“我上次是不是没跟你说完有关我的名字。”
“嗯。”大年三十那天林嘉七只是提到她的名字竟是大师取的,不止名字,顾双舟觉得林嘉七还藏着很多事。
林嘉七凑近他,说:“其实我的生日在农历七月十五。”
鬼节。
“从小爸妈只告诉了我阳历生日。”
林嘉七剖腹产生下来的那天,林家奶奶在医院哭天抢让医生把小婴儿再塞回去,等今天过了再拿出来。
医生当然没有理会她的疯话,事实就是林嘉七出生在农历七月半那天。
“我哥哥的农历生日就很好,奶奶说大师给哥哥卜过一卦,那天的星象特别特别好。”具体怎么好,林嘉七也不懂。
顾双舟联想到年夜饭那天见过的林家奶奶,面相市侩,对得上林嘉七描述中过分迷信的性格。
今天刚好是林之愈的农历生日,林嘉七捧着小礼盒自言自语:“可是我觉得,那大师算的又不准。”说话间,表情变得沮丧。
林嘉七看向顾双舟:“顾舟舟,除了对妍妍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我哥生下来不久就得病了,然后我妈才决定生我。”
“?”顾双舟不明白其中联系。
林嘉七说,林之愈很小的时候诊断出某种血液病,跑了很多大医院,联系国内外许多专家,认为脐带血是最好的治疗方案。脐带血配型成功几率很小,只有同胞的可能性会大,同胞的脐带血,意味着林之愈的亲手足。
于是——
“林家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没出生的我,能够救我哥。”
“结果?”
“结果?”林嘉七遗憾地笑笑,笑得很无力,“我的脐带血和我哥的血液没有配型成功,达不到治疗方案中的效果。”
这个结果,从林家人尤其是林家老太太对林嘉七的态度便可见一二。
顾双舟嗓音低哑,小心翼翼问道:“所以你奶奶把原因归咎于你的出生日?”
“差不多吧。”
林嘉七趴在书桌上,眼里不知道在不在盯着平板上的赛事,喃喃道:“站在我奶奶的立场上,她讨厌我似乎也能理解。”
“哥哥是林家孙辈中唯一的男孩,爷爷老是说林家传宗接代全靠我哥,”林嘉七忍不住笑,“他们怪我,怪就怪呗。”
不仅怪林嘉七,背地里林家人更加怨俞美兰,是她生的林嘉七,只不过林家的经济来源脱离不开俞美兰,林家人当然不能当面给“摇钱树”脸色看。
顾双舟仍是无法理解,那也太夸张了吧。
林嘉七耸耸肩:“当然还有其他原因,比如,我出生后大伯大伯母双双下岗,小叔叔被朋友骗了十几万,还有姑姑当时的男朋友出轨。”
“……”
林家所有不幸的事都找到了借口,林嘉七就是那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