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纾暗自腹诽:梁太子母族是晋国王室,虽然尴尬,但是胜在地位稳定。太子舍他其谁?但是一旦与季氏联姻,那么连那丝尴尬都能消了。自然高兴的很。
季武子与梁太子寒暄了一会,两厢分别。
梁太子殷殷目送季氏离开。直到人影小的只剩个点点,才舍得回头。
一回头就看见少舆君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殿下,孟季就值得你如此心心念念?”少舆君兀自评价:“相貌虽说得过去,家世也算不错。但是跟晋国的公主就没法比了。更何况,她跟王子樾还不清不楚。”
“齐大非偶。本太子并不喜欢上国的娇贵女子。如父王一般,有何意思?”梁太子肯定地回答:“不过,那个贱婢所出,长的是真漂亮。都城之中,谁家女儿不喜欢他?但,那又怎样?太子妇,王后,才是实打实的真东西。孟季又不傻。”
回家的路上,季武子见宁纾魂不守舍的丧模样,就讲起与晋国的战事。
宁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季武子的话,汇成一句话,就是不是我们梁国不行,是晋国太厉害。
作为大国公主,宁纾曾经经常听臣子们讲述梁国的虾兵蟹将,对起阵来仿佛砍瓜切菜。于是她脸上不自觉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瞧在季武子眼中,就是稚子天真,不知愁苦。
“这次我对上的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叫晋成,统御力惊人。不知他是何来历,可是王族。”季武子皱了眉,忧心忡忡:“不过是个少年就如此骁勇,晋国真是能人辈出。”
宁纾本来昏昏欲睡,被这个名字,惊起——晋成表哥!
他居然来攻打梁国!
听到季武子的评价,宁纾骄傲自豪又难过。
骄傲的是——晋成表哥不久就会声名鹊起,未来会是晋国的战神!季武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自豪的是——晋王子成,是她,宁纾的夫婿!
难过的是——她还没嫁去晋国,逃亡路上就被梁樾派来的追兵一箭射死了!
想到这里,宁纾再次恨上梁樾!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要活着,跟太子哥哥一起求晋成表哥出兵,夺回王位!宁纾恶狠狠地燃起斗志。
回到季氏在京城的宅院,季武子告诉她,跟父亲季肥拜别后,自有家臣送她回封地备嫁。待季肥处理完此次议和事宜,必定赶在仲春婚礼前回去。
见了季肥,宁纾果见他人如其名,很肥。
又因为经年征战,很壮。
满脸的横肉,若笑起来,会很是憨厚。不笑则凶的很。
季肥对她说了几句类似与闺训、妇德的话,就要打发她走。
宁纾深吸一口气:“父亲!王子樾不能入晋!”
第6章 喜欢
“哦?为何?”季肥面上很有耐心,但是目光里全是成见:“先前我还怀疑平舆君所言真假,如今看来,你果然与王子樾有了私情!”
“我并非为儿女私情,而是为季氏考虑。”宁纾赶紧解释:“大王膝下只有两位王子。太子为晋公族之女所出,王子樾也要去晋国为质。那么不久梁国归入晋国指日可待。”
说到这里,季肥怒气尽消:“小国的命运就是这样。不是倒向晋,就是倒向宁。左右逢源的少,沦为双方角力的战场倒是更为常见。此番一旦事晋,即将而来的就是宁国的大军了。”
大概是太忧心忡忡,连在女儿面前,他都流露出了浓浓的低落。
“季氏会被平舆君进谗言,去迎阵宁国吗?”宁纾假装紧张,拉住季武子的衣袖:“平舆君与王后走得极近,必定会一起跟大王进谗言吧!”
季武子摸了摸她的头宽慰一下,也冲季肥抱怨:“父亲,季氏这几年,不是对晋就是对宁,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底下的子弟都有微词了。”
宁纾本来还觉得自己夸张,结果竟然季氏真的是两头作战,季氏很猛啊。难怪季武子年纪轻轻却像从战场上过完一生似的,满满的杀伐之后的圣人感——疲惫和丧气。
“是呀!就算季氏的实力再强,根基再厚,也不能竭泽而渔呀!”宁纾跟着敲边鼓!
季肥瞪了他们兄妹一眼:“自梁氏被周天子分封至此,季氏就一直辅佐梁王。季氏微弱之际,是梁王给以喘息关照,如今王上困顿,我岂能骄兵自用?”
“怎么能是骄兵自用呢?”宁纾狡辩:“这叫留得青山在!父亲你太过正直了。季氏既然是与国同休,那岂能消耗过度?”
“好了不必再说。”季肥打断宁纾:“你回封地,安生备嫁。其他的事情,自有父兄。”
宁纾被赶出去,季武子倒是被留下了。
她一番试探下来,季肥冥顽不灵,季武子倒是个可塑之才。就是你了!
当夜,季武子出了季肥的院落,刚想回去歇息,就被妹妹孟季的侍女曲请了过来。
见了宁纾,见她起身迎立兄长的模样,不禁大感安慰。
“母亲去的早。不能见你嫁人。孟季真是大姑娘了。”
“是张子教导得好。”
宁纾呵呵一声,开门见山:“大哥觉得晋国议和之事,有转机么?”
“父亲既然不允。你不必再劝。”季武子封死宁纾的话:“其实,王子樾的姐夫,梁姬公主的夫婿,大谏羊舌弥曾经找过我,求我为他引荐父亲,替王子樾求情。”
原来梁姬那妖姬的前夫,是梁国的大谏,规劝国君的言官。难怪那次鞭刑,梁太子阴阳怪气讽刺他了。
“那为何大哥没有答应呢?”宁纾追问。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季武子回答:“季氏支持太子,就不能示好王子樾。两国现在风雨飘摇,季氏不可首鼠两端。”
宁纾无语了:“可是你明明也觉得,季氏长此以往,消耗殆尽。”
季武子望月叹了口气,饮了一杯茶。
“我有一计,可使王子樾不落晋国之手,也不令季氏为难。”宁纾觉得压得差不多,开口。
季武子恍若未闻。
宁纾:“王子樾入晋途径我家封地附近,那里是晋宁梁三国交界,本就复杂,不如,假扮盗匪,劫了他?”
季武子转目看向宁纾。
宁纾认真道:“与其落在晋国手里,不如放他走。”最好在爱上她之后再走。
季武子目光亮了起来,接着眸子一暗:“此时要禀报父亲。你万不可声张!”
宁纾无语,这季武子多大人了,还事事问爹!不能自己下手吗?!
难怪梁国不行!
第二日一早,宁纾也没等来季武子,不知道他请示的怎么样了。但是送她去封地的家臣,已经收拾停当,等她上车。
宁纾只得,匆匆留给季武子一封书信,请他千万千万阻止梁樾入晋。
乍暖还寒,踏着晨霜,宁纾带着曲,一行百余人,车马辚辚,浩浩荡荡往季氏封地驶去。
宁纾心里惦记梁樾,加上这一行程着急赶路,倒与前世逃亡较为类似,令她十分不舒服。几次下令停下。
“女君,野外不可久留。出了国都,四下盗匪极多,我们一定要趁白天多赶路,才能在入夜之前到达县城。”
“咄咄怪事!”宁纾不信,她被这车颠的胃口非常差,骨头都快散架了:“我们季氏的族徽在此,梁国境内还有盗匪敢来招惹吗?”
季氏不是小名小姓,连她一个上国公主都知道的家族,怎会在自己地盘上翻盘?
家臣欲言又止。
曲看了看女君的脸色,催促:“说呀。有话说话。没话就停下歇息!”
家臣一咬牙:“我家连年征战,四处拉丁,以至于很多地方没了人迹。不服王命的都逃入山林,聚啸为寇。我家平日行走也就罢了,只是此次有女君在,总要顾忌沾了血腥。”
血腥啊。宁纾想了想,她不怕,反倒很是喜欢。
“歇一歇。”宁纾发话。
家臣只得唯唯而喏。
家臣兵丁四下巡逻,庖厨在曲的指挥下,将附近草地抓的兔子烤了来吃。
宁纾尝了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当初他们逃难也会抓野物,但是顾忌梁樾的追兵,连过夜的群暖都不敢生火,哪里会为了口腹之欲烤兔子吃。以至于,宁纾吃着兔子,幸福地不小心吃多了。
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路上倒是遇到几个毛贼,小盗,看清季氏的族徽,倒是没敢轻举妄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