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下陈恨挣扎得厉害了,李砚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脑袋,原还是要压着他的腿的,后来他发现了诀窍,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李砚屈起膝盖,抵在他两腿之间,低声道:“别动了。”
陈恨像被按住了死穴,果然不再动了,认命地躺着,由李砚像舔猎物一样吻他。
李砚忽然想,这才是他的尾巴。
*
怡和殿外,高公公与章老太医在台阶上并肩坐着。
章老太医回头看了看怡和殿紧关着的殿门,又转头望了望远处:“老高,你说匪鉴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高公公道:“养居殿与太医院离得远呢,他两头儿跑,能不久吗?”
章老太医点点头:“那也是,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会儿,高公公道:“老章,以你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离亭都醉成那样了,能……吗?”
章老太医想了想:“酒能助兴……但他喝成那个样子,又发疯,恐怕难说。”
“好吧。”
两个人再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对方,同时开口道:“看看去?”
章老太医假咳几声,装出正经模样,摇头道:“这样不好。”
高公公亦是以手扶额,不再说话。
仿佛过了许久,匪鉴终于跑着回来了。他一手提着养居殿的兔子灯,一手拿着章老太医的药箱。
章老太医低头翻药箱,从最底下的隔层里挑出一个青瓷小瓶:“这个这个。”
怡和殿正门开了一道小缝,兔子灯与青瓷小瓶被轻手轻脚地放到地上。殿门很快又关上了。
三个人坐在台阶上。
章老太医揪了两把胡子:“里边怎么黑了?老夫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高公公道:“老奴也没看清。”
又半晌,匪鉴低着头,不大好意思地轻声道:“按住了。侯爷要跑来着,被拽回去了。”
另外二人:“啧!”
感慨一声之后,他二人又恢复了正经模样,高公公拢了拢手,道:“这儿也太冷了些,咱们去偏殿等着吧,肯定没这么快呢。”
章老太医用手肘捅了捅匪鉴的腰:“你这夜能目视的眼睛,什么时候借老夫研究一番,医术研究。”
匪鉴只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高公公问道:“你又怎么了?”
匪鉴苦恼挠头发:“我没想到……”
高公公与章老太医摇头,齐声叹道:“唉,年轻人。”
*
怡和殿内,陈恨酒劲儿未散,反倒更浓。他被李砚吻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脑袋更晕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被老虎用爪子压在地上,更不想以身饲虎。
方才怡和殿的殿门好容易开了一条缝,有一丝冷风吹进来,才叫他稍微清醒了些。
迷迷糊糊的,一撑手就准备要爬走了。他不想和老虎待在一个笼子里。
谁知道还没等他跑出两步,殿门就又关上了,身后的李砚一伸爪子,抓着他的脚踝,就把他给拖回去了。
如果对老虎说别吃我,他听得懂人话吗?他会听吗?
或许可以试一试。陈恨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李砚面前,扯了扯衣襟,衣襟是方才李砚吻他时扯乱的,他道:“别吃我。”
他的衣裳太大,李砚一看他,就想起岭南的那只猫。
冬日夜里,陈恨怕它睡着了会冷,就给它盖上庄子里小孩子不要的旧衣裳。但是那只猫瘦,小孩的衣裳对它来说还是太大。每日清晨,那猫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弓起身子,身上还挂着一件衣裳。
像极了现在的陈恨。
而这只他惦念了很久的猫,现在就在他面前,坦着肚皮对他说:“别吃我。”
就算没有要吃的心思,不吃——那也太辜负此情此景了。
章老太医匆匆忙忙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瓷瓶子倒了,骨碌碌的,正滚到他的手边。
李砚将它握在手心,收进了衣袖里,一伸手把陈恨拉过来。
陈恨大抵也是累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哈欠,几乎要睡着了。
“别睡。”李砚一时兴起,吓唬他道,“睡着了就被吃了。”
陈恨果然惊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陈恨的衣袖尚被绑在一处,李砚只一扯他的衣袖,便把他拉进怀里了。陈恨稍屈着脊背窝在他怀里,李砚见他眼角泛红,凑过去吻了吻,温声道:“吃醉了酒,头疼不疼?”
陈恨不答,而李砚只盯着他发红的眼角,也能玩味地看上许久。
半晌,李砚循着他的目光去看,才知道他是在看放在门前地上的那个兔子灯。
尾巴,尾巴,又是尾巴。
他李砚竟还比不上一盏兔子灯。
李砚耐着性子去哄一个喝醉了的人,对他使尽此生温柔。
谁知哄了半天也没有反应,李砚最后一狠心,道:“再看就不把尾巴还给你了。”
陈恨一激灵,猛地就转头看他。尚是醉眼朦胧。
“先办事,事情办完给你尾巴。”李砚起身,从身后架着他的手,直把人拖上了九级白玉阶。
元宵宫宴适才散席,案上菜色一样未动。
李砚抱着他,将他安置在跪坐时用的软垫上。见他垂眸不语,李砚再问了一遍:“头疼不疼?”
陈恨只摇头,李砚却有些心虚,怕他酒醒,随手端起案上酒樽,自己不喝,递到陈恨唇边去。
连饮三樽,结果就是陈恨愈发醉了。
李砚只抱着他,凑过去吻他唇角残酒,也顺着洒落的酒水向下,咬他的喉结,最后用唇齿衔开他的衣带。
情与欲之间有那么一点儿的裂隙,又有那么一点儿的理智从里边钻出来。李砚便将他抱到了腿上,又他转了个面儿,只叫他背对着自己。
李砚对他耳语道:“今晚先不吃你,你且帮帮我,好不好?”
衣裳褪到了腰间,原是很虔诚的亲吻,最后都变成狂热的撕咬。
天知道李砚肖想了他多少回。
多少回的反复思量之间,再高洁的神祇,再虔敬的信仰,也会有污秽肮脏的东西悄然生出,将神仙拉入人间。
*
事了,李砚的双臂环着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背上,失笑唤了一声:“离亭。”
陈恨仍醉着,整个人向后一靠,也倒在他的怀里。
“醉了?”李砚看他的目光闪了闪,心中劝诫自己这么些回足够了,不能没完没了的,忙提着陈恨的衣裳,帮他将青红一片的背遮掩起来,也断了自己仍旧疯狂蔓延的念想。
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回去睡吧。”大约是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怡和殿的门又开了一条缝儿,外边人送进来两件干净衣裳,也送进来一盆热水。
李砚教自己勉强回了神,隔着衣裳,掐了一把陈恨的腰:“别动,等着。”
那盏兔子灯还放在那儿,李砚看着它想了想,最后还是给陈恨拿过去了。
他还是不明白,这兔子灯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陈恨哭着喊着也要它?
李砚只将兔子灯递到他面前,陈恨眼睛一亮,伸手就拿过去了。
李砚再剥了他的衣裳,用浸过热水的巾子轻轻擦他的背:“疼不疼?”
陈恨不答,手里捧着那兔子灯玩儿,看也不看李砚一眼。
李砚觉着自己就不该让匪鉴把这个东西拿过来。
先哄着人,给陈恨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李砚正蹲在他面前,帮他系上衣带时,陈恨忽然往前一倒,整个人就栽进了李砚怀里。
李砚腾出一只手来扶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别闹。”
陈恨只将那兔子灯塞进他手里。李砚一愣,方才哭着喊着要这个,现在拿到手了,怎么玩了一会儿就给他了?
陈恨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说话时吹气在他的颈边,闷闷道:“皇爷,你别生气。”
“什么?”
后来李砚反应过来了,那时候陈恨讲起要辞侯爵,他气得连酒坛子都摔了,后来陈恨就是用兔子灯哄他的。
陈恨迷糊了,还以为这时候是那时候。
李砚轻笑,喝醉酒了还惦念着哄他,这么看起来,陈恨对他,也不是全无情意。
只听陈恨又道:“你别生气,其实我很喜欢你的。但是……由不得我喜欢,我不敢。”
李砚帮他系衣带的动作一顿,之后手上动作也乱了,将带子都搅乱了。他把这话放在心里,随着衣带一结一解,翻来覆去想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