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番外(3)

陈恨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暗语。赏花儿,约等于造反。

他在床上给他跪下了,俯下身子,带着哭腔道:“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

李砚走向他,在他床边坐下,拿起床上的被子,借着用被子把他裹起来的这一个动作,把他揽进怀里。

陈恨不觉其他,只顾着害怕发抖。

“你慌什么?许久未见,朕想你想得紧。”这是重生的李砚对他说的第三句话。

“臣错了,臣错了。”陈恨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病得严重了,他被李砚按在怀里,动也动不得分毫。

李砚转头对吴端道:“循之,朕来时,镇远府正寻你。”

饶是吴端再粗枝大叶,此时也瞧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大对劲儿了,皇爷又要支走他。只是此二人之间的事儿,他如何管得?

于是他一抱拳就走了,全然不顾陈恨在后边朝他使眼色。

吴端一走,那门扇一关,啪的一声响,陈恨觉得自己又被打了一巴掌。

他心如死灰。吴端走了,这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李砚肯定要动手杀他了,希望他下手可以快一点,要是他掏出一个锯子来,慢慢地锯他的脖子,他受不了。

“皇爷,臣错了。”

“忠义侯哪里错了?”

“臣……”

匪石做事谨慎,恐怕李砚也没有抓住他造反的证据。

陈恨想着,不能把这个罪名就这么认下来,他咬死了不松口,李砚抓不住把柄,无缘无故要处置忠义侯,在满朝文武面前也说不过去。

于是陈恨道:“臣不能陪皇爷赏花儿了,臣有罪。”

李砚再把他往怀里给带了带,道:“又不是什么大错,你慌什么?”

“臣不慌,臣一点都不慌。”

“那你抖什么?”

“臣、有点冷。”

“那朕把你抱紧些。”

咦——

这个李砚,不仅重生了,大概还疯了吧?陈恨被抱过去的时候如是想道。

重生之前的李砚,简直就是明君典范,顶多偶尔握握小手。在长安时,君臣同榻,还是陈恨为了完成任务,死活赖在他床上不走。结果他第二天起来,榻上的李砚早就不见了。

李砚温温热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耳边,不能再这么被抱下去了,君臣温情之后,李砚肯定就要忍痛割爱,把他给宰了。

于是陈恨干着嗓子,很煞风景地说:“臣要断气了。”

李砚放开他:“你还是好好躺着罢。”

接下来李砚就像从前一样,坐在他的床边,只问他一些闲话。

“用过药了没有?”

陈恨很小心地斟酌每一个字:“章老太医才开了方子,匪石在煎。”

“章太医说你要静养两三个月。”

“是……”对上李砚的目光,陈恨很没骨气地改了口,“或者一两个月?”

“你搬进宫去养病。”

“我不!”陈恨自觉话说得太急了,便补道,“恐给宫中添麻烦,臣就不去了。皇爷出来了这许久,也该回去了。”

李砚好半晌都不说话,陈恨满以为他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Y的23瓶营养液!

感谢少时好多许的1个地雷!

第3章 反贼(3)

陈恨在李砚的凝眸注视下冷汗直流,两个人干坐着,都没什么话可说的时候,匪石端着药碗在外边敲门了。

他在外边伺候着,不会不知道皇爷来了,只在门外问道:“两位爷,药煎好了,是现在就用,还是放到炉上去温着?”

两个声音都让他拿进来。

陈恨的语气较急些,他生怕李砚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把他给杀了,所以他要拉一个人进来陪他。

李砚仍似寻常,并无什么不同。

匪石端着药碗进去,递过去时,陈恨要伸手去接,却被李砚拦下了。

那一碗乌棕颜色的药汤,在碗里被李砚用勺子翻来覆去地搅弄。陈恨眼瞧着,只觉得那里边像是他的心肺脏腑,被李砚翻来倒去地玩儿。

他伸手要去拿那药碗,却被李砚躲开了,李砚只道:“还烫着,你等等。”

陈恨心道:我等不了。

那心肺脏腑在碗里被翻了好一会儿,温热的药碗才被塞到了陈恨手里。

眼角余光瞥见李砚盯着自己喝药,陈恨加快了吃药的速度,一仰头就将汤药全灌入口中。

李砚问:“忠义侯不怕苦了?”

陈恨腹诽道:没,我还怕苦,但是我更怕死。

空的药碗被匪石端下去了。这下子,房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忠义侯收拾收拾,进宫去吧。”

“我都说……”陈恨稳了稳心神,“臣恐给宫中添乱,不是大病,臣就不去了。”

李砚却似是随意提起一般,道:“朕早就拉得动一石的重弓了。”

“皇爷说什么?”陈恨缩了缩脖子,他该不会是想把他绑在靶子上,然后用箭把他射死?

“朕早就抱得起你了。”

他这话,留着跟姑娘家说说多好,给他说做什么?不进宫还非要抱他去,又不是强抢民女。

在劫难逃。

“臣知道了,臣去换衣裳。”

陈恨翻身下床,踢踏着鞋子走到屏风后边去穿衣裳。脑子发昏,一时犯糊涂,就把要穿的衣裳甩出去了。

屏风后边探出一只赤/裸的手臂,在地上摸了摸,没能勾到衣裳,陈恨就自己探出脑袋去看,又露出颈子和肩来。

陈恨一抬眼。好么,李砚是属猎狗的么?就算他是重生回来手刃反贼的,那也没必要总盯着他看吧?

他抓住了衣裳的一角,很快就躲回屏风后边去了。

其实陈恨不知道,从屏风那边是看得见他的,只不过是影影绰绰的。他练骑射功夫练出来的、引以为傲的窄/腰/翘/臀,在屏风那边全看得见。

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打滚,陈恨还是很难受的,用过药后,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他穿的衣裳多,几乎把整个人都裹起来。

就算李砚有杀他的心,准备刺他一剑,这衣裳也厚得让他刺不进去。

……

李砚是骑马来的,没带侍卫,只带了身边一个侍从,匪鉴。

从来陈恨出行,也是骑马,忠义侯府又没有女眷,因此侯府中也没有备好的马车。

他不愿意给李砚添麻烦,万一这麻烦真让李砚觉着麻烦了,那他可就麻烦了。

于是陈恨提了口气,勉强翻身上马,随着李砚慢悠悠地往宫门的方向去。

他想,若是他从马上摔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冻死街头。

不是,他就是想想——陈恨脑袋一蒙,掉下马来,倒在了雪地上——而已。

匪石与匪鉴是他们那时在岭南收留的一对兄弟,一个跟着陈恨,一个跟着李砚。他这次落下马来,匪鉴拉了他一把,才没叫他死在马蹄底下。

他上辈子是被车碾死的,来回的碾。在这里就差点被马给踩死,他想他是不是和交通工具有仇。

然后有人伸手拉他,他又穿得厚,捡起他,就好像在雪地里捡起一个糍粑。

陈恨站起来之后往前一倒,脑袋靠在那人肩上。那人又伸手拍去他身上的雪粒子,然后把他扶到了马上。

别啊,我骑不了马……陈恨像一具尸体趴在马上,而那人则牵着马缰绳,慢慢地走向前走。

陈恨好像睡了很久,其实他只是在忠义侯府到宫里的一段路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从前的事情。

……

李砚从前是皇八子,他是皇后娘娘所出的皇子,他的亲生兄长是皇太子,他的亲生姊姊是昭阳长公主。

皇子原就是天底下尊贵的人,而李砚又是皇子之中尊贵的皇子。

李砚十五岁加冠的那日,皇太子遭诽谤,被收押入狱;皇后娘娘自请前往长安城外的三清山为国祈福;昭阳长公主换上嫁衣,远赴西北和亲。

李砚亦是从云里跌倒了泥里。

他被封了个岭南王,就被打发到山高水远的岭南去了。

陈恨是陈府的庶二公子,从前陈府为了讨好皇太子,把他送进宫去给李砚做伴读。后来皇太子出了事,陈府壮士断腕,将陈恨的生母林姨娘逼死,又将陈恨扫地出门。

那阵子发生的事情很多,朝廷重新洗牌,陈恨自己亦成了孤家寡人。

事情太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单单梦见这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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