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杯之后,尹扬又抿了一口,几乎丁点未见少。
陆云峰盯着尹扬手里的杯子:“怎么,你不能喝酒?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其实尹扬真的很想喝,大块肉配大杯酒才舒服,但是,想到陈玉的话,让他有些犹豫。
就半杯啤酒,应该没事的吧?就算是夺命大乌苏,也不至于这么小小半杯就能把人放倒。刚才已经抿了好几口,说明这个身体不是酒精过敏。
就小半杯,喝了应该没什么事……
经过反复的心理暗示与自我说服,尹扬举起杯,一口气把杯中酒喝干。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松了口气,陈玉果然是在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半杯红酒倒地不起的事。
两人聊到中途,尹扬的手机响起,是郭岩打来的,告知“红火”已经定位卢亚青的位置,准备行动。尹扬叮嘱道:“小心一点,他现在是惊弓之鸟,说不定有私藏武器。”
“放心,嘿,这次黑焰的那帮小子还在像无头苍蝇似的转呢,等我先找着姓卢的,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瑟。我先挂了。”
尹扬将手机放在一边,刚想抬头对陆云峰说话。
忽然,一种非常陌生的麻痹感,从头部瞬间扩散,飞速穿过脖颈,全身的感知都变得迟钝,麻痹感像看不见的细沙,游走全身的肌肉组织,所到之处无法释放出一点力量,甚至连撑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尹扬的神智异常清晰,胸口烦闷欲呕,但是喉间又仿佛有一口气压在那里,两相冲突之下,难受非常,鬓发被冷汗浸透,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陆云峰注意到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尹扬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挤出一个笑脸:“没事,酒喝得有点急了,不太舒服,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勉强站起身,向前走了三步,就已经双腿乏力,任凭大脑催促,却连一毫米都抬不起来。
尹扬咬牙靠向一旁的收银台:我就靠一下,靠一下就好。
下一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尹扬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前是不算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的床,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换掉,套着柔软的全棉睡衣。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可以动。
但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全身能动的也只有手指和眼皮。
尹扬在心里向陈玉道歉: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弱。
“醒了?”穿着同款睡衣的陆云峰端着一杯茶进来,“喝点解解酒。”
尹扬努力硬撑着想要抬起手臂去接,无奈肌肉群集体罢工,对大脑下达的指令置若罔闻。
认清事实的尹扬轻轻呼出一口气:“麻烦你了,我一会儿再喝。”
陆云峰走到床边,将尹扬扶起,靠在自己胸口:“难怪从来没有人见过你喝酒,不管谁向你敬酒,你都是派陈玉顶替,今天见你倒酒的姿势那么熟练,我还以为有幸能见到你的隐藏实力,没想到……”
他将杯沿轻轻贴在尹扬唇边,慢慢往下倒:“知道你刚才怎么了吗?”
能发生什么,无非一头栽在地上。
尹扬连说话都十分吃力,也懒得回答他的提问,等他自己往下说。
“你先侧靠着收银台,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台子,就慢慢折下去了。”陆云峰的用词很奇怪,是“折”下去,而不是倒下去,或者摔下去。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像武术和舞蹈的下腰动作,你的腰就这么弯下去,一直到头顶地面,相当完美的腰桥,啧……没想到尹总身体柔韧性这么好。”
“陆总从小练搏击,想来也不差。”被酒精麻痹的声带和嘴唇让尹扬只说了这么两句,就不得不中断三次,轻喘。
“睡吧。”陆云峰将他平放在床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尹扬深吸一口气,就连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也分外艰难:“我要等郭岩的消息。不然……
”他无奈的扬起嘴角,“我也睡不踏实。卢亚青,不是善茬。”
陆云峰低头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方才他明明已经虚弱到连坐都坐不稳,只能以依附的姿态靠在自己胸口,却还竭力想保持优雅的风度和镇定从容,仿佛那是护卫着他的盔甲,一刻也不肯放松。
常年处在权力旋涡中心的陆云峰当然明白这是一种习惯性的高度戒备,他自己也是如此,无论身体状况如何,在人前都是冷静自持的模样。
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弱点,不能让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陆云峰一向严格要求自己,同时对软弱的人也一向嗤之以鼻,视其为无能之辈。
可是现在尹扬勉力支持的样子,却让他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想让这个强撑的人放下心防,完全相信和依赖自己。
房间里只开着小夜灯,尹扬微微张开的嘴唇,被水浸润后,透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如同月光下的昙花,诱惑着旁人去触碰。
他慢慢俯下身……
忽然,尹扬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大作,屏幕上跳出来电人姓名:程立雪。
作者有话要说:程立雪:没想到吧,我是河蟹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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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大乌苏是新疆的乌苏啤酒,度数比普通啤酒高。
喝醉之后会干出很多奇怪的事,尹总干的事,就我亲身经历的,清醒之后再怎么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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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陆云峰盯着手机上的名字,心中非常疑惑, 程立雪为什么会给尹扬打电话。
“麻烦帮我接一下, 谢谢。”尹扬轻轻喘息, 没想到这副身体是真的不能碰酒精,就连抬个胳膊都如此吃力。
陆云峰按下接听键,递到尹扬耳边,同时,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黑焰”的队长蔡诚。
两个电话传递的是同一个信息:卢亚青跑了,郭岩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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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里,蔡诚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手术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他屏息凝神伸长耳朵, 也听不见里面传来一丁点声音, 偶尔有护士进出取血浆,他也不敢拦着问, 生怕耽误了抢救时间。
“冷静点, 不会有事的。”穿着白大褂的程立雪拍拍他的肩膀,“你把那些人劝走的时候说话不是很有条理吗,怎么, 轮到自己就不行了?他们还在等待室里,如果连你都崩溃了,他们只怕要把我的医院给砸了。”
“那些人”是郭岩手下的兄弟,队长重伤昏迷让他们几乎情绪失控。
蔡诚深吸一口气, 他双手覆住脸,如泄愤般地用力揉搓几下,才又慢慢将那口气吐出来,仿佛想要将所有的焦虑与不安都随着一同呼出。
“来都来了,不如让我再多赚一笔,过来,我给你把伤处理了。”程立雪示意他跟自己过来。
蔡诚望着手术室上的红灯,摇头:“一点小伤,没事,我……唔……”
伤口突然被捏了一把,钢铁硬汉蔡诚也忍不住闷哼一声:“……你!”
“好好享受还能感觉到疼的时候吧,等你伤口化脓、感染坏疽、截肢之后,中枢神经就会再也不会接收到神经冲动了。我会通知陆云峰抓紧时间物色下一个黑焰队长。”程立雪一本正经的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蔡诚站在原地:“哪有这么严重。”
“我刚从坏疽杆菌研究室里出来,已经给你下毒了。”
程立雪转过拐角,悄悄停下脚步,不远处传来硬底靴踩在空旷走廊的回音,他推了推眼镜,被口罩遮住的嘴角向上微扬。
“这么严重?怎么回事?”陆云峰一进门,就震惊地看见蔡诚坐在程立雪面前,上半身几乎被捆成木乃伊,程立雪还在往上缠纱布。
“我们和‘红火’同时找到卢亚青藏身的平房,没想到他竟然在屋里藏了大量□□,只要有人碰,就会引爆。是我触动了机关,郭岩他突然就冲出来,挡在我面前……”说到这里,这个全身肌肉虬结的络腮胡糙汉,红着眼圈,从嗓子里挤出一丝不成调的呜咽。
他咳了一声,又继续说:“本来差点能抓住卢亚青,但是有一辆摩托车接应他,往山里跑,我们的车进不了山道,追丢了。摩托没有牌照,型号已经查到,是附近农村的很常见的国产轻型车,已经派兄弟跟踪摩托车的痕迹,一定可以很快找到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