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草旗银行的负责人一说，两人发现了问题：为了给败家子搞场外平仓，港府电讯的账上没有现金流了！
账上没钱，却又要还贷款，怎么办？
以往的做法是从草旗银行那里先搞来一笔贷款，还给雷实银行，等雷实银行的续贷放款之后，再把之前借草旗银行的钱还给草旗。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叫拆了东墙补西墙，补完西墙，再把砖还给东墙。
在金融行业里，这叫“过桥贷款”，是正常的操作。就这么继续欠着，不断产生利息，不然银行上哪儿吃利息去？
除此了流动性危机之外，两位银行家还在一个下午茶会上注意到另一个信息：港府通讯的负债率已经高达80%，因为做电讯，前期需要铺设基站，那一笔一笔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投入。
这个信息不是他们灵光一现想出来的，是茶会上一位叫尹扬的客人无意中说出来的，这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
从银行家的下午茶会出来，尹扬又马不停蹄的去探望柴德尔。
金融家们的生死较量，从来都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为了怄气。尹扬带来了可以让他体面平仓的消息，同时也告诉他关于港府电讯的事。
柴德尔自然明白此时提到这个消息的意义，他向尹扬表示自己会把方向调整为港府电讯。
他并不好奇为什么尹氏集团的老板会成为陆氏集团的中间商，商人么，肯定是拿了陆氏的好处了，或者是拿了乔氏的好处，也可能尹扬爱上了乔瑜。
起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柴德尔能拿到什么好处，何必管尹扬的目的。
·
·
“……由于近期全球实体经济的下滑趋势，经过公司风险控制委员会和董事会的讨论，我们认为，对于实业企业发放超过百亿的大宗贷款存在高风险，必须进行严格、谨慎地全面评估，书面文件稍后奉上……”
这是雷实银行对港府电讯续贷申请做出的答复。
我们不是针对你们公司。
我们针对的是所有实业企业。
至于是不是存在高风险，我们评估完了，才算数。
如果你当初是从我们这里得到的陆氏建设股票平仓，那我们就是朋友，朋友嘛，手松一松就过了。
既然你绕过我们，自己偷偷找人平仓，就说明我们不是朋友。
那就要仔仔细细地好好审查。
接下来，尹扬还去见了大广投行的首席执行官。
有一段时间，《冷面首席的替身新娘》之类的小说也是铺天盖地，文里的首席跺跺脚就能让地球颤抖，仿佛首席执行官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职位一样，其实跟总裁一样，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
现在乔治已死，他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有真正的摆平，要是搞不定，导致公司利益严重受损，董事会会继续向CEO追责。
要是因为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被董事会开除，那么冷面首席就只能真的去卖现轧冷面了。
“尹先生，非常高兴您能来，这次全都是乔治惹的事，连我都被他瞒过去了，在得知消息后，我马上就召开了董事会，罢免了他的职务。”
尹扬笑道：“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不代表我们公司的官方态度。”
尹扬也不看他递过来的“乔治遗书”之类的资料：“贵公司想如何处理？”
本以为尹扬只是一个中间人，应该要向上汇报之后，才能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没想到，他竟然像陆氏的当家人一样，直接提出问题，让首席愣了一下。
“无论如何，乔治是在身为贵公司员工的时候做出的事，不能说这是他的个人行为，贵公司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不然以后什么事都推给临时工、实习生，那对大家都不是好事，您说是吗？”
“我们向陆氏道歉，并开除涉事员工，以后会加强内部管理，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没了？”尹扬觉得好笑，他怎么不说再写八百字的检讨？
这力度，还不如小学生吵架的时候说“我要去告诉老师”的效果强。
“那您的意思是……”
尹扬笑道：“贵公司收买了陆氏内部的那么多员工，支付的费用，难道是乔治从他的工资里掏的？”
“是……是他骗了公司的钱。”
尹扬摇摇头：“您的意思是，贵公司也是受害者，所以不打算对陆氏做任何补偿？那我们确实也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告辞。”
“等等，抱歉，等一下……”首席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咬咬牙：“一亿！我们可以赔偿一亿美刀。”
“一亿……换取和解协议并且撤诉。”尹扬温和的看着他，“是这个意思吗？”
“是。”首席挺高兴，眼前这个东方年轻人，笑起来很柔和，声音也很软，果然很好说话。
尹扬低头轻笑：“商业贿赂、煽动客户赎回，让陆氏短时间内承担了过百亿的赎回压力，现在玩输了，只要付一亿？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一亿您收好，我想，应该有人也想让贵公司体验一下，三天之内，赎回六百亿是什么样的感觉。贵公司家大业大，六百亿嘛，小意思，对不对？”
他微微偏过头，一脸的天真无邪，说六百亿就像说六百块一样的轻松。
首席的脸骤然变色，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却如此难缠。
如果陆氏盯着大广打官司，就算法庭一时没有做出宣判，但是大广在华尔街有那么多竞争对手，他们个个如同亚马逊的食人鱼，伺机而动，闻见血腥便会蜂拥而至，只怕到时候，大广要面对的就不止是陆氏一家。
“那陆氏的意思是？你不会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让法庭判你们赢吧？！”首席有些撑不住了。
尹扬淡淡一笑：“无所谓啊，那就看看到底还能挖出多少消息了。我相信以贵公司的实力，绝对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就算被罚了，也不至于就要倒闭，但是您……是不是还是首席，就要看贵公司的股东们是什么想法了。或者，您觉得在大广的收入不符合您的预期，所以，其实早就想换东家了？”
那些因为没有得到赎回补贴的富豪们天天在闹事，极大的影响了投资者信心，大广的股价持续下跌，如果再这么跌下去，股东们炸窝，可以直接让他滚蛋回家卖冷面。
首席被尹扬说中心事，只得忍下怒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不过一个小小CEO，权力有限，如果您提出太高的要求，董事会是不会批准的。”
“不，这事不需要经过董事会批准，我只是想知道，您对威尔森家族的西弗机械公司，有多少了解……”
司法部向陆氏提出的不起诉陆云峰的条件，是要求陆氏将陆氏旗下很赚钱且在全球占有极大份额的陆氏机械，低价出售——其实就是割让——给西弗机械。
而西弗机械的背后持股者，就是威尔森家族。
这是白色基金会，拉拢威尔森家族的信号。
也是威尔森家族洗白，站在光明之下的起点。
尹扬的微笑，在社交圈里被许多名媛淑女视作皎洁的月光。
此时在首席的眼里，尹扬的笑容就像噬血狼人，咧着带血的獠牙，正向他一步步的逼近。
第156章
自从尹扬到了纽约之后，林亦飞便再也没踩过陆云峰家的大门。
不是他不想来, 是他实在分身乏术。
原本二弟造成的穿仓已经靠往死里砸钱给平抑下去了, 但是仿佛这只是一个开端。
说好的续贷忽然不续了, 信贷部负责人说话非常客气：“我们也很无奈，但是上面明令我们要对所有实业企业进行严格的风险调查，我们也只是跑腿的小兵，不敢不从。”
把责任全部推给上面，他一点事也没有。
如果只是不续贷倒也罢了, 但是前面借的过桥贷款倒是一分不少的批了下来。
过桥贷款存在的意义就是“过桥”，过完就要马上还，时间特别短，利息非常高。
林氏集团平白就要付出一笔高额利息, 还什么事都没办成, 这在林亦飞的职业生涯里从未发生过, 他在两家银行的高管层里来回疏通，但是不知怎的, 平时往来毫无障碍的两家银行, 竟然都跟他打起了官腔。
此前他也想过这两家银行会不会因为林家私下找了乔氏场外平仓而心生不满，但是转念一想，生意场上哪有私仇, 不至于如此小鸡肚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