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更想玩那个黄老板……”尹扬低声笑道，“我看你们没那么容易达成一致，不如，让我也去听听？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不会害你的。”
“那是当然，不过，你以什么身份进去？”
“你的特别助理。”
陆云峰想了想，同意了。
在一万多公里之外，忙于工作的贺芸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进门之后，黄老板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始诉苦：“我公司仓库里还有一千多万的配件库存啊！还有其他资产和应收账款 ，资产随便都在三千万往上，还有几家大公司的代理权，销售渠道，还有商誉，算下来，起码值五千万。现在实在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困难，就三千万转让给陆氏吧。”
坐在一旁的律师脸瞬间就白了，本来前期接洽的时候，说好两千四百万，但是没有留下纸质证明。
两千四百万的价格，他已经告诉给陆云峰了，怎么黄老板在见到陆云峰之后，突然临时提价加了六百万，这让他很没有面子，好像前期工作没有做好似的。
尹扬没吭声，他坐在一边翻看着前期沟通记录，以及黄老板公司的概况。
陆云峰淡淡一笑，他很清楚，黄老板无非是看他年轻，以为好糊弄。再加上陆氏一直以来，都没有涉及石油开采领域，欺他不懂行。所以刀子磨锃亮。
“才三千万？真是太便宜了，这么优惠的价格，确实很难找。”陆云峰站起身，“黄老板，我愿意出五千万，并承担贵公司遗留下的所有人员工资和其他外部债务。”
此话一出，律师和黄老板的眼睛都直了。
尹扬不动声色，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陆云峰慢条斯理道：“现在贵公司要三千万，黄老板还有价值两千万的货物要采购，过三个月我再来买，那不就是五千万了么？嗯，那既然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慢慢再看看好了。黄老板这边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谈，还有其他几家等我去。最近中东那边局势不稳定，急着出手的不止黄老板一家。”
黄老板愣住了，他刚刚提供的报价如果认真细究的话，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果陆云峰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这个报价不合理”上，那就中了他的套路。
现在陆云峰即不聊细节，也不说就这么黄了，而是说拖三个月。
这一下子就打中了黄老板的要害，他要是能付得出那两千万货款，并且拖到三个月之后，何至于混成这个死样子。
何谓公司破产？
并不是只有资不抵债的时候才叫破产，现金流危机、资金链断裂同样可以构成破产，黄老板的公司，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危险境地。
黄老板急得脸色大变，他之前一直认为陆云峰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能执掌陆氏集团，完全是因为他姓陆，是长房长孙，仅此而已，没有裙带关系，他屁都不是。
等见到本人之后，又是一副英俊后生的模样，心底更生了几分轻视之心。
现在他才想明白，他实实在在是低估了眼前这个青年。
“哈哈哈，陆总不要着急嘛，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开玩笑，话还没说完嘛。”黄老板满脸堆笑，“哎呀，现在真是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如果黄氏公司能在陆总手上继续发扬光大，那我现在吃点亏，也没什么，我愿意额外再打个八折。不要五千万，不要三千万，只要两千四百万，公司里一切的库存都可以带走。”
尹扬的内心响起：不要九千八，不要一千八，只要九九八，八心八箭带回家。
还以为只有电视购物才会如此浮夸，没想到还能在现实里听见这调调，商业果然是互通的，变脸如翻书，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刚才的变卦加价毫无痕迹，堪称奸商典范。
从资料上看，黄老板一开始的报价就是两千四百万，是见到陆云峰之后临时加价的。
尹扬眼睛余光扫了一眼陆云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讥笑，显然对黄老板出尔反尔还装好人的行径不是那么的满意。
将心比心，尹扬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不把他逼到一个出血跳楼价，那是绝对不能善罢甘休的，开头的时候既然能答应两千四百万，那就说明，两千四百块对他来说，还是有利可图的。
来都来了，不把人榨干怎么行。
尹扬小声提醒道：“陆总，十一点半还要见郭董，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尽管陆云峰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十一点半的郭董，不过听尹扬一开口，他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嗯，郭董还是很有诚意的。”
听完这番对话，黄老板的心瞬间往下沉，看来陆云峰是真的不着急，他不仅与自己在谈，还约了另一个公司，姓郭的…… 黄老板的脑中瞬间跳出另一个也处于财务危机之中的公司。
“还有一个小时嘛，维加斯很小的，陆总现在过去也太早了。”黄老板急得脸上开始出油了。
陆云峰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再聊聊吧。”
见陆云峰终于松口，黄老板擦了一把汗，连连点头。
“现在贵公司的有息负债是多少？”
“1000万，下个月就要进行转贷。”
“哦，要付利息了，利息是多少？”
“5%。”
“那就是1050万，听说还拖欠了员工薪水、物业水电房租费用，加起来有多少？”
“大概……大概一百多万。”黄老板越说声音越小，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
陆云峰以一个放松的姿态坐在沙发上：“那就算一百五十万好了，那么，转让价两千四百万，需要还贷一千零五十万，还有应付账款一百五十万……加在一起，要三千六百万。”
尹扬推推眼镜：“实际应该值不了这么多，现在各个机械工业公司的资产都在打折。除了一会儿要见的郭董之外，下午的俞董报价也远低于这个数字。”
黄老板急了：“俞董，俞志行是吧！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他们手上一堆三角债，都是烂账，而且他还没有一级代理权，那些配件大厂都懒得理他，要是买了他的公司，那你们才是亏大了！”
他的身子完全前倾，眼睛直勾勾看着陆云峰：“我这真的是狠狠打过折了，库存、代理保证金、公司固定资产，加起来真的要三千万了，这还只是账面价值，还没有评估市场增值，除此之外，还有将近一千万的应收账款，这加起来，怎么都值三千六百万了啊！还有代理权、无形资产，我都还没有算呢。”
尹扬微笑：“黄老板，贵公司被银行催款催了多少次了？天天亏损，还不上贷款。代理权和无形资产在会计处理中体现为商誉，在无法带来正收益的前提下，完全不值钱，反而是个负担，直接视为零也不为过。还有贵公司的固定资产，应该就是那幢楼吧，可是，楼市在跌，固定资产更是天天都要计提损耗。还有那一千两百万的库存……陆氏并不需要，或者，您可以拿回家？”
黄老板被他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
陆云峰笑着说：“那么，这样吧，刚才算不是三千六百万吗，这样吧，我也不说去掉一千二百万了，去掉一千万，库存，由黄老板带走，我一个螺丝钉都不要。我们在支付款项里扣掉一千万，好吗？”
不好，简直太不好了！
要是一千万能脱手，黄老板早就卖掉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问题是，现在叫价九百万都没有人要。
刚才黄老板还只把目光放在陆云峰身上，根本就没有在意他身旁这个看起来温和斯文的“伴郎”，本来以为只是关系稍好的同事，或者是朋友，没想到，一张嘴，也是这么厉害。
怎么厉害的人都扎堆去了。
扎堆就算了，还合伙对着他的心上扎针。
真是太残酷了！
黄老板掏出纸巾抹了一把汗：“两位，我承认 ，库存确实有点问题，压点价，也不是不行，但是压到一千万，也太狠了吧。”
第95章
“贵公司的库存对陆氏来说是否有用，质量如何, 我没看过, 不知道, 光是听您说价值一千两百万，这很不公平。”陆云峰淡淡道。
“这样吧，我有一个折中的方案：请黄总定一个数，您定的数，我不提出异议, 全盘提受，但是我保留处分权，等看完确切库存清单之后再给结论，到底是按您报的价格收, 还是在转让的时候, 完全把这份库存剔出去, 不知黄老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