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难得被列入“生日愿望对象”的姐弟俩,默契地互相使了使眼色走人。
临走之前还甜甜蜜蜜地再次祝妈妈生日快乐,哄得严然忘记了送他们出来的初衷,等人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拍了拍关尹南,埋怨他怎么没有提醒她一下。
关尹南无言笑了笑,将人揽进了屋里。
严顾莱打开了车窗,夜空中没有几个星点,月色也被云层挡住,只有最边缘隐约的几缕光得以窥见。白日里的喧闹褪去,路上没什么车辆,两边的树影婆娑,凉凉的微风吹进车里,夜晚更静谧了。
“你明天去南城?”许久后,严顾莱开口问他。
“嗯。”
两人心照不宣,气氛又回到了沉默。
车子在路口右转,拐进了熟悉的街道,严顾莱的公寓就在前面。下车前,严顾莱嘴硬心软,“追不到人就别回来了。”
关郅笑着应了声好,心想他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回到住处,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习惯性地拿出手机要给徐闻打电话,看了一眼时间放弃。这么晚,还是别吵他了。
又待一会,他才进浴室洗漱。
远在南城的徐闻,压根没有被吵到的机会,拍戏拍到两点才下戏,回到酒店房间却没有丝毫的困意,没有未接的电话,也没有未回复的信息。
洗漱完出来,手机依旧没有一丁点动静。
谁会在半夜两点给人打电话?他可真奇怪。
有机可乘
翌日,徐闻的嗓子好得差不多,状态却不是很好。楚演有意识地在加快拍摄的节奏,在他再一次NG后,终于忍不住对他发难,“徐闻,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怎么拍?”
楚演拉着个脸,表情严肃而且非常不悦,身边的人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战战兢兢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生怕被殃及池鱼。楚演平时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一涉及到拍戏,就是个十足的恶魔。难搞,脾气又容易暴躁,和平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给你二十分钟,找好状态再拍。”
徐闻惊觉到自己的失态,甩开那些杂乱无章的想法,看到楚演的臭脸,显然是处在发火的边缘,“再来一次。”
拍完戏再说吧。
“不用调整?”楚演往下压了压火气。
“不需要。”
徐闻调整好情绪,入戏就很快,这次没有再NG,接下来的几条也都拍得很顺利。楚演喊完cut后,冷不防嘲笑着又补了一刀,语气却缓和不少,“早干嘛去了?底片不用钱啊?”
徐闻:“……”
众人:“……”
晚饭时间。
楚大导演终于懂得关心朋友的心情,楚已溪要是在这里,绝对是一副“朕心甚慰”的表情,“有心事?”
徐闻一语带过,“没事。”
楚演想到某天睡前,楚已溪跟他说到的一个测试,说是不是在意一个人看他对事情的第一反应就能知道,他极其随意地问了一句,“关郅的事?”
徐闻看向他,眼睛微微一弯,“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为他出国的事烦心呢。”
“他出国了?”话一出口,就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徐闻佯装口渴,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咕噜地喝了起来,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什么时候的事?”
楚演诧异于他瞬间的紧张,怎么出国是这么大的事吗?他自己不也经常飞来飞去的吗?
“晚上啊,他没跟你说吗?我以为他昨晚叫你出去,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
徐闻突然想到他接的那通电话,那会他跟对方说的,应该是直接过去机场。
楚演看不懂了,一名大学教授参加个研讨会,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至于反应这么大?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楚已溪说的话:当你听到一个人说了一件跟你有关的,而且是很离谱的事情,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为什么我会这样?而是为什么他做了这样的事?这本身就不正常好不好,谁会第一反应先想到别人。
不可能吧。徐闻会对关郅有意思?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徐闻喜欢过谁。两人之间,好像也没有太多交集吧,感情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这话要是让楚已溪听到,她绝对会怼回去:你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是只掉了身子,不掉脑子的那种。
“你跟他有什么急事吗?他不过就是去学术研讨半个月,又不是不回来。”没点眼力见而且不自知的楚大导演继续发挥他的脑洞。
“……”楚演这家伙,说一半留一半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你话不会一次性说完吗?”
“……”楚演无语。
“我怎么知道他没跟你说。”
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口中挤出几个字,“你可以闭嘴了!”
“……”卧槽,什么毛病啊?
楚演意思意思地反省了自己,难道是今天在片场说了他几句记仇到现在?不大可能,徐闻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以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也没见他变过脸。
还是单身太久空虚寂寞得性情大变了?
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关郅借口有事情要跟徐闻说,单独把人叫了出去,楚演说自己会送楚已溪回酒店,又交待了一下徐闻注意影响别被拍。
关郅半路上进了一家药店,给徐闻买含片,之后两人选了相对没人的街道,一路无言,像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情侣。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桥洞,与其说是桥洞,其实就是高架桥底下一块相对宽敞的场地。
徐闻知道这里,距离南大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许余攸某次跟他视频的时候说的。
这里位置宽敞,遮风挡雨还防日晒,附近的居民每天早上都会过来晨练,所以收拾得很干净。晚上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人过来,除了偶尔出来约会的情侣,今晚他们运气不太好,没遇到。
关郅在一张石凳子坐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徐闻也坐。
徐闻没说什么,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突然很想抽烟。
每次和关郅在一起,他总是想抽烟,可能是抽烟能让自己镇静一点。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烟盒,拿到一半又放下去,关郅最近刚在戒烟,还是别招他了。
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昏黄的几盏路灯。俩人都不说话,要不是头上时不时就有车子经过的声音,徐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困在什么荒无人烟的小岛了。
徐闻试图缓解沉默的气氛,问他,“怎么选的这里?”
关郅看他,“你来过?”语气非常像大年三十那晚,在半山腰的观景台,徐闻也是这样问他的。
问完关郅就后悔了,怎么忘记他大学那会有个异地交往的对象,就是南城的。当时他不知道徐闻的性取向,还以为对方是个女孩子。
徐闻和别人在一起过这件事,他莫名醋了。
片刻后,关郅转移了话题,“嗓子怎么了?”
徐闻回答,“没睡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又想起晚上自己对他的态度,这样一板一眼的对答模式很容易会把天聊死,于是回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听你说起。”
关郅喜欢他的这些小心思,心里那一点因为徐闻这一晚上没怎么理他的怨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今天刚到,怕打扰你拍戏,就没跟你说。”
“没那么容易打扰,而且楚演应该也挺想见已溪的。
“那你呢?”关郅偏头看他,眼神坚定。
“嗯?”
“你呢?想见我吗?”
徐闻沉默,没有回答。
关郅无奈,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哪怕是骗他一下,说一句“想见”也不行?
他明明知道徐闻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抱有期待,难怪严顾莱说他没出息,这么久了还只是朋友关系。他确实挺没有用的。
徐闻紧了紧手心,又松开,“关郅,我其实……”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招人稀罕。”
这句话像是一枚重磅炸弹,丢进徐闻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那天在车里,关郅也说过类似的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徐闻心想,他不可爱,也不招人稀罕。
徐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关郅笑了笑,“你总是不自知。你可能也不知道,当年总是有人特地绕远路假装经过,偷偷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