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张怀玉的事,已经被张家人知道了。”
不然,张太后断做不出如此极端的事,这阵势,根本就是想要废帝,而这些人,不过是她制造口实的棋子。
“冯彧,堵住王文启他们,别让他们进了立正门,另外通知长公主,让她拦住张太后……”
冯彧刚辛苦爬上来,又巴巴爬下去。
元霄可没心情去注意墙头多出来的人,她脑子里转得飞快,张太后想以这些人为导火线,拖她这个皇帝下水,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导火线先斩断灭了这火!
她故作气定神闲地扫视下面跪着的人,被她出其不意一个关门放狗吓得彻底乱了阵脚,她们心里越乱,才越好收拾。
“朕最后问一句,有没有人现在要退出的?”
什么意思?
“现在退出,朕可以当你们没来过!”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想退出的,但不敢啊。
小皇帝她们得罪不起,张太后又哪里得罪得起,此刻站出来,那无疑就是对张太后的背叛,只怕等待她们的就是抛尸乱葬岗。
“一、二、三……看来你们对你们的主子都很忠心!”
“陛、陛下,您在说什么?我们的主子不是您么?”张沅狡辩。
“是么?那朕现在打开立政殿的门,让你们离开,你们可能走?”
元霄一挥手,门还真开了一条缝,但是,不管在场的抖成如何模样,竟没一个人敢站起来离开的。
“很好!这已经足够说明你们的立场了!”
“去抬排绞刑架来,就要当日摄政王在太极门的那排就好,结实。”
话落,身抖,满地女官脖颈凉飕飕。
张沅心里那叫一个慌,小皇帝怎么不按套路来。
“陛下,今日臣等只想要个说法,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陛下真要为了几个男宠置我们这些忠心为主的宮婢女官于死地?”
元霄来了兴致, “什么说法?我是主你们是仆,没道理一个皇帝做什么事还要向你们交代的!莫不是,连你们也认为自己有资格欺君犯上?”
“欺君犯上”?
那些跟着张沅来闹事的,被这个词震慑住了,这个罪名她们可担不起!
“何况,你们的忠心为主,为的是哪个主?天下都是朕的,你们是受谁指使,受谁煽动,敢来质问朕?”
绞刑架以最快的速度被搬过来,元霄笑眯眯地看着张沅。
“来来,张尚宫,你不是想当表率吗?现在正是时候!”
元霄的手伸过去要拉她,张沅吓得赶紧后退几步,这可是昏君啊,说杀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之前的筹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张沅磕头如捣葱,“陛下饶命!”
元霄冷蔑地鄙视了她一眼,“朕不喜欢后宫这些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也没心情跟你们耍心眼。就算你们尚宫局和各宫大小管事都来了,但法不责众在朕这里可是没用的,就算你们今儿个全死在这里,朕最多也就再担个暴君的罪名罢了。”
话说得如此清晰明了,所有人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朕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上绞架,向你们背后的主子表忠心;二,领了钱,给朕滚出宫去,别再出现在上都!”
“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朕给你们一炷香时间!”
“常桂,点香!”
其实,哪里需要一炷香时间。
今天来的这些人,真跟张家有关系的,也就张沅和几个心腹,其他的人不过都是些没背景的,依附张太后的势力罢了,今日到立政殿闹事,哪里是他们这些没背景的敢做的?
如今小皇帝都挑明了,还打算放她们一条生路,她们自然是选择第二条路。留在宫里,必然被打击报复,脱离宫廷,便也脱离了权利斗争漩涡,这或许才是她们最好的退路。
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在常桂这里登记画押,拿了遣散的银子,最后,只剩得张沅和几个心腹跪在地上,衣服都被冷汗浸湿,就是不肯动弹。
“莫非你们还在等张太后?”
“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凤体欠安,哪里有空来这里?如果你们舍不得第二条路,朕倒是很愿意送你们上路的。”
张沅身子一抖,终于颤颤巍巍爬起来,也签了字画了押。
元霄负手而立,甚是满意,命千牛卫,“立刻将她们送出宫去,不得停留!”
“陛下,我们的衣物还没收拾……”
张沅突然说,衣物钱财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留着与张太后和其他人的往来密信,这些若落在别人手里……
元霄笑眯眯地看着她,“常桂,待会记得好好搜搜张沅的房间,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张沅脸都吓白了,赶紧上车走人。
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直奔玄武门,谁都不知道里面坐的什么人,只觉得千牛卫杀气腾腾,所过之处尽皆避散。
刚刚还人满为患的立政殿转眼走得空空荡荡,看完一场好戏,师荼心情甚好,从墙头跳下,上前刚想奖赏一下小皇帝,就见小皇帝让常桂端了茶水,往自个脸上抹……
“呃,陛下这是作甚?”
“有洋葱吗?辣椒也行……”
“那是什么东西?”
常桂懵了,元霄也愣了一下,这两样这个时代可能还真没有。
但要装哭,可不是说有泪痕就完事儿的啊,至少得眼眶红红,当着人的面落两滴泪下来才行。
“你想做什么?”师荼都懵了。
“要不,摄政王你打朕两耳光?”
师荼:……
什么叫做演员的素质?
愤怒的时候要人神共愤,哭泣的时候要山河共泣,没有道具,那就只能凭实力。
不到三息时间,师荼就看见小皇帝盯着他的眼珠子突然就红了,豆大的眼泪啪地砸下来,那一刹那,师荼的心跳……差点没了……
元霄扯出几缕头发,摸了地灰往脸上擦,又将过于干净的龙袍蹭了出几道痕迹,直脏得整个人跟被人摁在地上摩擦过似得才停手。
师荼:“……”
弄完这些,往地上一坐,眼泪掉得更凶猛。
师荼蹲过来,将人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陛下这是做什么?”
元霄抬着泪眼,哭得眼睛痛,“王丞相他们怎么还不来?”
师荼感觉自己天灵盖被雷劈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我让冯彧把他们拦下了……”
啪!
元霄被雷轰了。
师荼都有些不忍心了,“他们现在大概在虔化门……”
元霄抬起屁股就跑,果然在虔化门看到冯彧拦住的政事堂各位宰相。
人到得还真够整齐的,凡有资格入政事堂的都在这儿了,元霄锁定王文启,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老丞相,顿时泪流满面,“老丞相,你可要为朕做主啊!张太后她欺负我!”
群相懵了,连冯彧都懵了,回头看师荼,师荼真的已经很努力压制自己嘴角了,可就是特么的没忍住笑,赶紧侧过脸,不让自己的笑容被群相看到。
冯彧凑过来,小声问,“咋了,小皇帝被揍了?怎么这幅德行?”
师荼轻咳一声,勉强端稳了摄政王的架子,还故意露出一个悲痛的形容,“是啊,尚宫局带着人讨要月奉,没拿到就把人给揍了……”
那头王文启等人勃然大怒,“竟真有人敢欺辱到皇帝头上!”
元霄拉着他哭得好不凄惨,“户部不给朕银子,朕哪里有银子给他们月奉,也不知道被谁挑拨离间,说朕私吞了他们的月奉,朕气不过,就跟她们打起来了,没想到她们竟然敢还手。”
冯彧眉心跳了跳,“这个理由找得有些牵强啊……”
谁特么敢跟皇帝动手啊?
可小皇帝敢当着十万禁军栽赃张怀玉弑君,自然也能厚着脸皮栽赃尚宫局众人围殴他,不管理由牵强不牵强,反正群相们已经义愤填膺了。
张琼华的那些阴谋不攻自破,还名正言顺地将尚宫局那些人给除了名。
“这个张太后……”
连老丞相都气得口不择言了。
元霄抹了一把泪,可怜巴巴地扬着小脸,强调,“户部不给朕银子……”
“尚宫局的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又有人怒道。
元霄继续说:“就是……户部都不给朕银子……”
“尚宫局尚宫我记得也姓张……是张太后的旁系外侄,只是仗这层关系竟然敢在御前如此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