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模样很惊惶,谢瑶愣了一下,“怎么了?”
元霄苦着脸:“摄政王说,我的全身皮肉都是他的,连我自己都不能伤,若是他知道我真受了伤,决计不会轻饶了我!”
谢瑶脸黑,原来这就是元霄宁愿晕倒在地,也不告诉师荼自己受伤的原因?
师荼怎么能如此暴戾?
拍拍元霄的手,温柔安抚:“我没告诉任何人,连太医都没让来,只有我和常桂知道。对外总要做做样子,陛下便好好养着。”
安抚好元霄睡下,谢瑶终于松了一口气,从立政殿出来,王文启和师荼、冯彧等人都在。元霄装受伤的事情师荼只告诉了冯彧,其他人都不知道。
谢瑶说了一翻元霄的病情,王文启等人才离开,剩得师荼在殿外。
“你是不是又被他骗了?”
谢瑶侧目,直视师荼的眼,心中有股郁气难发,“他能骗我什么?”
“小皇帝狡猾多端,你曾经吃了他多少苦?这次,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伤是装的,竟然能哄得你陪了他一天一夜?”
“师荼,你知道什么?”
谢瑶终于没忍住,眼珠子都红了,想起元霄为她做的一切,想起元霄受的伤,还有师荼心心念念要剥人家的皮,无端受了那么多惊吓,她的心绪就没法平静。
师荼也被谢瑶吼懵了,自从回到上都,他们就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每次碰面似乎都是吵架。
师荼觉得,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谢瑶了。
“瑶儿,我都是为你好!”谢瑶不听劝,师荼也不想跟她多说,拂袖而去。
谢瑶都被气哭了,然而,她更心疼的是元霄。
睡到半夜,元霄感觉小腹有一股异样的疼痛,不是受伤的那种痛,而是每次大姨妈来时那种隐隐作痛。
大姨妈,这种时候来?
她生生被吓醒,一睁眼还没来得及确认一下,就对上了一双凌厉冰冷的眼。
“师……摄政王怎么在朕榻前?”
师荼的双眼冷幽幽的,像是深夜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元霄僵硬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敢动弹。
“陛下,好手段啊,连瑶儿那么聪明的人都能被你骗到!”
谢瑶接到常桂传过去的口信,急匆匆从千秋殿赶过来,“师荼,休得无礼!”
师荼冷眼瞥她,起身,什么话也没说,提着剑走了。
元霄胆颤心惊,在她醒来前,师荼在这里蹲多久了?他是不是无数次冒出要砍了她的念头?
“秦放呢?”
常桂赶紧回答:“秦将军在大牢里审张怀玉,他要知道张怀玉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弑君的!”
元霄:……
谢瑶擦了一把元霄额头的汗,吩咐常桂让他把秦放叫回来,回头又对元霄说:“我守着,师荼不敢乱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元霄感觉底下如血崩一般,空气中忽然弥上淡淡血腥味。
谢瑶鼻翼翕合,惊道:“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还是他伤着你了?快让我看看!”
第十六章 探病
元霄那个郁闷啊,赶紧捉住谢瑶的手,“阿姐,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师荼吧,你们真的不能因为我再生出嫌隙了!”
元霄几次三番的劝说,谢瑶明白她的心思,师荼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所有怨气都会冲着元霄来。
她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师荼好生谈谈。
直到谢瑶离开,元霄长出一口气,把常桂也赶出了立政殿,这才查看,龙榻上,竟然被姨妈血浸染了一大片。
元霄羞愤欲死啊。
古代的月事带怎么做来着?
她曾在外婆那里见过,但总不能现在拿针线临时赶制吧?
想了想,找了几块白布,姑且先应应急再说。
清理好自己,又将染血的地方剪下足够混淆视听的一大片,拿在烛火下烧了,这才叫常桂进来重新换了床单被套,还将换下来的拿去都烧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陛下,真的不用叫太医吗?”
“朕没事,长公主的药很好。”元霄僵着一脸小嫩皮,装模作样。
常桂想说什么,几次张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闭嘴。
师荼刚回到昭阳殿,拿出磨刀石,谢瑶便来了。
默默将磨刀石收起,星目微眯,瞧着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人。
月色撩人,对彼此思念多年的两人,此刻隔了月色对望,忽然之间,有些东西变得虚无了。
曾经那些爱恋,突然之间变了味儿,连月色浪漫都品不出来。
谢瑶凝着眉头,现在看师荼,她的心绪意外地平静,完全没有曾经的相思成灾,儿女情长。就好像以前那些个爱恋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似得,遥远,虚无,还有点可笑。
师荼也有同感,心心念念的人,变得陌生的感觉,完全不是那个味儿了。
“我们……”
两人同时启口,师荼顿住,让谢瑶先说,“我们谈谈。”
这是上都城破,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面对面交谈。
“师荼,我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喜欢你。”
刚刚还心平如镜的师荼,瞬间波涛汹涌,“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昏君了吧?”那个弱鸡昏君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浓重煞气扑面而来。
“我也不喜欢他!”
师荼皱着眉头,显然不相信。
“虽然现在我们的身份已经没了障碍,但我要好生捋捋。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谢瑶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干了多少事,虽然不是她主动去伤害人,虽然她都是被迫的,但并不表示那些罪孽不存在。
师荼看了她许久,脸色有点凉。
“好,我等你。”等你想清楚,做出决定。
谢瑶有些动容,她知道师荼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做什么。
“我跟皇上真的没什么,现在,我是他的长姐,更不会有什么。能在这吃人的深宫活下来,我不蠢,也没人能利用得了我。”
谢瑶没有再提元霄的事,怕引起他腻烦,但还是拿出一个新的香囊给他。
师荼看着那只香囊,冰冷的面庞终于温和了下来,但有一点他记住了,小皇帝竟然真的动摇了谢瑶的心境。
锦华宫。
被禁足两日的张太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张怀玉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弑君,这出戏,该是小皇帝自导自演的。
既然是自导自演,那么那个伤很可能是假的,若能抓住这个把柄,不仅张家的罪名能彻底洗干净,还能反将小皇帝甚至师荼一军。
张太后打定主意,先装病,叫来心腹太医徐江商量了此事。御前有徐良成这个御医,就算徐江是徐良成的堂弟,御前请脉却也不是想抢就能抢得过来的。
几次三番失败后,张太后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皇帝没伤,他是装的,于是开始在锦华宫闹,不吃不喝绝食要去探元霄的病。
后宫动静,尽在谢瑶掌握之中。
张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她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在元霄伤口愈合,可以动弹的时候,她才下了通行令。
张太后迫不及待地带了徐江去立政殿,谢瑶早带着徐良成在这里等着了,见她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后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多请几个太医为皇上诊脉。”
张太后眯了眯眼,莫不是在跟她唱空城计?
随即笑道:“这些日子在锦华宫,一直担心皇帝安危,哀家是吃不香睡不着,今天终于能见着皇帝了。”
说罢,还抹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谢瑶很是鄙视她这番作为,率先进了后殿。
元霄心惊胆战,一个二个的,跑来请什么脉?
以前她拍古装戏特地请教过中医,把脉能不能把出男女,中医告诉她,能把出喜脉,但男女却不能,只能从脉搏强弱推测身体强弱。
但是,喜脉能把出来,大姨妈脉呢?
这脉坚决不能给人把啊!
“朕身体很好,不用把脉!”
元霄坚定地将龙爪子藏在被窝里。
张太后一看她这么排斥,更有信心了。
“皇儿啊,你有伤在身,怎能讳疾忌医?”说罢一挥手,徐江就要上前强行把脉。
元霄突然大叫一声,“你想干嘛?你们是不是还要弑君?”
徐江的爪子离她不到两公分,硬生生收了回来,额头冷汗直冒,弑君大罪,他怎么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