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出立政殿了,他又折回来叮嘱:“逍遥王的事,别急着告诉皇上。”
元涉拼了小命为了夺回户部那些卷宗,小皇帝若知道,肯定会内疚,要说也至少等元涉的身体恢复过来再说。
秦放点点头,这种事,他有分寸。
离开立政殿,师荼往宫厂走了一趟,去找谢瑶,恰逢萧恭也在此。
“需要我回避吗?”萧恭客气问。
“不用。”谢瑶和师荼几乎同时说。
“我问个问题就走。”
这是宫厂特地为谢瑶设的办公室,只有他们三个人,但启口时,师荼还是有些犹豫。
“呃,就是,那个……”
“嗯?”
师荼这个人,平素直爽得很,难得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谢瑶都有些担心了,“可是皇上又出了什么事?”
这位来找她,十有八、九是因为小皇帝。
师荼压低声音,凑近几分,神秘兮兮地问:“你们女人是不是习惯将每个月那几天都给记下来?”
什么每个月那几天?
你该不会是在说月事吧?
你一个大男人问我一个黄花老闺女月事的事情合适吗?
谢瑶脸都给憋红了。
“师荼,你把我当什么了?”
师荼正正脸色:“自然是最好的朋友。”即便如今不相爱,但却是比红颜知己更亲密得像亲人的关系。
这大概是那么多苦难日子里陪伴出来的情谊,跟男女私情无关。
“咳咳——”旁边的萧恭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轻咳了两声,喝了口凉茶压惊,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小肚鸡肠,干脆撇开眼,否则,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揍师荼。
“你问这个做什么?”谢瑶敛了敛脾气。
师荼干脆将她拉到一边,萧恭看到这个动作更郁闷了,刚刚都说了我回避了你们不让,现在避着我是几个意思?
他又喝了一口凉茶压惊,将自己坐得端正无比,绝对不拈酸吃醋。
“瑶儿,你说,我跟皇上有没有可能一发中的?”
卧槽!
师荼,你个畜生!要不要脸?
谢瑶又羞又怒又气,偏偏还有点惊喜,“这么厉害?”
如果真是,她岂不是有小小皇帝抱了?长得像小皇帝一样小小的一个人儿,那得多可爱?
谢瑶脸上的喜色严重刺激了萧恭,那位背脊都坐僵直了,干脆提了茶壶往自己嘴里倒凉茶,不然,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
师荼也觉得自己好厉害,一脸骄傲地委婉着:“你别激动!我只是今日看着皇上在算日子,一脸愁容。”
他可是有好好做功课的,把女人身上那些个秘而不宣的小细节都记在心里,这样,以后就算小皇帝有什么想瞒他,他也可以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事实真相。
试问天下有哪个做夫君的能如他这般英明神武?
谢瑶这回郁闷了,你特么就看到小皇帝算日子,就以为她在算月事,你知道她每个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吗?
谎报军情!
“你们女人除了记这个,应该没其他日子好记的吧?”
谢瑶想了想,“但时间提前延后都是有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一个人在这瞎兴奋个什么劲儿?
谢瑶真的好想给他翻白眼。
第一次做父亲,谁能不兴奋?
“你啊,等你什么时候成婚,也遇到这种事,就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
师荼再次把谢瑶说得面红耳赤,谢瑶真的恨不得抽死这个混蛋,偷偷看了一眼一派端正模样喝茶的萧恭,脸更红了。
她一个黄花老闺女,为什么要跟个老男人谈这种问题?
“摄政王若没其他事就请回吧。”谢瑶郁闷地下了逐客令,得到答案的师荼满意地离开,但在出门时,又想起一事。
“阿瑜还不回来吗?”
这一点谢瑶也很郁闷,谢瑜对小皇帝的偏执是根深蒂固的,即便以前他那么不待见那个昏君,但却也一直想要将他辅佐成一代明主,他知道眼前的小皇帝是假的,怎么可能没纠结没动摇。
谢瑶还真怕他走上歪路,最后再次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就跟小皇帝梦中预言的一样。
“放心,他会回来给皇上祝寿的。”不回来,她就押他回来!
师荼从宫厂出来,又往王文启府上跑了一趟。
“听说王丞相刚得了一玄孙?”
什么叫做刚得?
劳资得了几个月了。
而且就是在你攻上都的时候,我撞墙那一下若不是小皇帝挡着给撞实了,只怕跟这玄孙阴阳相隔,一面都没见着,现在,你竟然还好意思来问我这个。
但他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能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计较?
“摄政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本王有一个远房亲戚,刚喜得麟儿,本王想给他置办些小衣服小鞋子,但又不知道需要多大,所以想问王丞相借几件。”
“摄政王还有远房亲戚?”王文启简直惊呆了,当初师家不是被夷三族吗?就你一个活口,其他能留下来的,也绝对是跟师家把关系撇得干干净的,你哪里来的亲戚?
思及最近这位春风荡漾的样子,王文启计上心来,如果不是亲戚,那该不会是他搞出什么私生子来了吧?
摄政王有了私生子,那小皇帝的位置还能保得住吗?
保皇之路,任重道远啊!
结果,师荼不仅借了人家的小衣服,还学了抱孩子的方法,王文启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摄政王,要不是知道你没成亲,老夫都要以为你的孩子要出生了。”
“迟早的事。”师荼嘴角不可遏制地翘了起来。
王文启胆战心惊,这还真有了啊?
“敢问王妃人选可是定下来了?”
师荼的笑容更腻人了,“差不多了。”
“是谁家姑娘?”
师荼笑眯眯瞥他,“一定是老丞相你想不到的人。”
抱着小玄孙摇了摇,师荼看得欢喜,“这孩子长得俊,老丞相把他也培养成辅政大臣吧。”
小皇帝那么好色的,她生出来的孩子也必定好色,生女儿可以嫁给人品信得过的人家,王文启的家世就合适,生儿子可以继承皇位,会需要好帮手,这孩子也合适。
“对了,皇上生辰那日,她也会去,到时还要请老丞相给我俩做个见证!”
卧槽,你个乱臣贼子,老夫凭什么要给你当见证?
呃,不对。
小皇帝生辰就没请几个人,未出阁的姑娘也就萧家那位和柳家那位,顶多还算上个长公主,难不成未来摄政王妃就在这三人中间?
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
三个人之中,最有可能的还是长公主谢瑶,如果是她的话,也许根本不用替小皇帝担心。
元霄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月经推迟了几天,师荼已经用一天时间连那个影儿都没有的孩子未来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甚至还亲自拿了针线缝婴儿的衣服……
她正捧着师荼那本写着情诗的折子忍不住看了又看,看完一遍,在龙榻上滚一圈,常桂和秦放面面相觑,师荼发春已经够诡异了,小皇帝发春怎么也这么奇怪?
两人干脆都退到殿外去。
别人的折子都画可,师荼的折子,元霄用朱笔画了个“I U”。
将这张折子与传位诏书放在一起,满心期盼着生辰那日,一并给师荼。
又从柜子里翻出前几日买的女装,听说这是京中贵女最喜欢的款式,也不知道师荼看着会不会也喜欢?
终于到了生辰这一天,一大早师荼便出了宫,为元霄准备特别惊喜,元霄也起了个早。
今天将会是她当皇帝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这个天下,她就真真正正交给师荼了。
还别说,竟然有些舍不得,这可是皇帝啊,她竟然做了一把真真实实的皇帝梦。不过,更多的却是期待,期待卸下这个负担后,开始的新人生。
感业寺,谢瑜终于走出了佛堂,他没有在佛祖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他已经做出决定,遵循本心,不必过于执着,放下才能得道。
他手里捏着一只盒子,里面躺着一串佛珠,是他特地向得道高僧求的,说是开过光,可以保佑小皇帝一生顺遂平安,说不定能帮她度过这场劫难也未可知。
永昌坊冯府。
一大早冯彧再次从箱子里拿出那几本自己画的图册,终于下定决心,丢进火堆里,焚烧殆尽,后又准备了几个好菜,端进书房暗室,放到元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