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开始,元霄将这个身份隐瞒得如此辛苦,如果她的女儿身真的暴露,那跟暴露她假冒皇帝有什么差别,这等大罪,朝廷上下没人能饶得过她!
师荼终于明白过来,猛吸一口气,“所以,你要我当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
谢瑶看他,眼神冷,但平静。
“师荼,你知道怎么选对她才是最好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跟她一起扛过去?”
扛个毛线球啊扛,“你若跟她在一起,你觉得她的女儿身能瞒多久?”
“瑶儿,你是在让我当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渣!”
卧槽!
劳资是这个意思么?
你特么不会看大局的么?
谢瑶简直气炸了,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甘示弱。
最后谢瑶叹了一口气,师荼若是一个能轻言放弃的人,今天也不会站在上都,站在这皇宫之中。
“师荼,篡位吧,这样,真正的小皇帝就不敢回来,就威胁不到她,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师荼明白她的苦心,这条路,看似是最保险的做法,但是……
“瑶儿,那她要怎么办?就算那个昏君不回来,威胁不了她,那她是该以亡国之君的身份苟活于世,成为千古罪人,遭世人唾弃,还是说,更名换姓,以新的身份委曲求全?”
谢瑶猛地一震,看着病榻上的小家伙突然心疼了。
这两种活法,无疑,对她而言,都是侮辱。
如果此刻元霄醒着,一定会非常高兴地选择第二种,但两个非当事人,却觉得那是对她的严重侮辱和埋没。
“那你想怎样?”
“我要她做大齐王朝至尊无上的女皇,名正言顺,永远受世人景仰!”
谢瑶眼睛猛地亮了,不得不承认,师荼,永远都敢想天下人不敢想,为天下人不敢为!
咳咳,差点又对这个狗男人心动了……
“但这都是你的想法,她未必愿意选这条路,你也别太一厢情愿了,一切等她醒来再说。”
尽管谢瑶这样说,但她知道师荼这个人打定主意要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师荼从内殿出来时,今日去曲江池的人都在外面候着,大家都知道此事轻重,自然是不敢擅作主张的。此刻见得师荼出来,像是要宣布什么似得,心里吐槽腹诽他禽兽,但面上还是摆得相当严肃认真的。
师荼也缓了好几口气,才道:“今日之事,忘了吧。”
这就是他跟长公主商议后的决定。
小皇帝被人下了那种药的事当然不能外扬,这也在意料之中。
“是!”大家齐齐应了一声,这才散去。
“冯彧,秦放,你们且先留一下。”
谢瑜向外走了几步,听得这话,回头看来,等了一会儿,并未见师荼喊他,他迟疑了好久才退出去。
千牛卫和玄风军将整个立政殿封得密不透风,只有常桂往内殿送了一盆热水进去,所有人便都被屏退。
师荼看着面前留下这两位,忽然问:“当初万寿节,你们去福寿汤点火,是为什么?”
当初他以为是他们不想别人看小皇帝身体,并未细想,现在想来,却终于有点明白味儿了。
从来不近女色的秦放跑去青楼摸女人胸,还有那日上林苑自己去看小皇帝背上胎记被冯彧阻拦,一一细想,现在终于明白个中蹊跷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吗?”冯彧说。
师荼心头一凉,“原来你们早知道她是……”
那三个字师荼说不出口,另两人心领神会。
“那我再问一句,你们是忠于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他?”
什么叫做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
过了许久,秦放面瘫脸终于有了震惊这种表情,“难道摄政王是怀疑……”
“我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这一点,但我要先知道你们的选择,你们现在只需要回答我,忠于谁?!”
这下,两人彻底乱套了。
一个,身为护佑皇帝的千牛卫中郎将,打从他得到这份职责开始,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皇帝,现在却要让他选择。
一个,是因为小皇帝玩鸟而被玩出执念的人,你现在告诉他,他开始产生执念的跟后来执着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要他怎么选?
“抱歉,这个答案,现在我给不了你。”冯彧率先回答,他心里乱得很,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好生捋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冯彧径直往外走,师荼大喊一声:“桓煊!”
听得召唤,桓煊立刻蹦进来,“王爷,何事?”
“冯侍中近来身子不适,你跟着贴身照顾。”
卧槽!
冯彧当时就爆了,你特么毁了我的梦想不说,现在特么还找人明目张胆监视我?
桓煊将冯彧看了又看,关心道:“冯侍中,你哪里不舒服?”
冯彧脸黑,“我很好。”
“但是王爷说你不好,应该就是不好的,别逞强!”
你眼瞎啊?我特么像逞强的样子么?
冯彧气得真的恨不得跑去撕了师荼的脸,如果打得过的话!
秦放见他气呼呼出了门,问师荼:“摄政王打算让谁来监视我?”
“秦将军向来最有自知之明,你武功高强,非本王亲自监视不能,不过,倒是有个人能让你帮着训练一下。”
于是,不多时,秋辞被叫来了立政殿。
这位头一回正儿八经在立政殿当值,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朝秦放拱手一揖,“请秦将军多多指教。”
秦放:……
师荼及时纠正:“你不用让他指教,你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跟千牛卫有差别。”一个是私兵,一个是公兵。
“但是,以后倒是可以让秦将军教你武艺!”
秦放:……
你叫一个人来监视我,我还得帮你训练他?堂堂摄政王,为什么能如此光明正大的不要脸?
谢瑜在立政殿外站了许久,他本就生性敏感,他知道,这些人有事情瞒着他。
在南山时,他就知道。
而现在,他发现,师荼知道,冯彧知道,秦放知道,甚至连他阿姐都知道的秘密,独独不告诉自己。
自己难道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么?
他真的不懂!
就像不懂冯彧之前明明那么执着,说放手就能放手一样。
他真的好不懂!
忽然见得冯彧出来,他赶紧迎上去,一把将他拖到一旁,质问:“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冯彧脑子里正乱得很,小皇帝不是小皇帝是事,即便没证据,师荼既然都开始防范于未然了,那必然是有相当把握的。
自己心里都这么乱,若让比他还偏执的谢瑜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师荼没留下他,自然是没打算让他知道,就算要告诉他,也还有长公主谢瑶,也轮不到自己擅作主张。
“没什么,就是讨论一下皇上的病情而已。”
冯彧回答的越是轻松淡然,谢瑜越知道他在掩饰,尤其是冯彧身后还莫名其妙多跟了个桓煊,这更叫他迷惑不解。
左思右想,谢瑜心里那口郁气越想越咽不下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急匆匆出了宫,拎着令牌往天牢去。
今日的罪魁祸首元泓还关押在天牢里,也许,他会知道点什么也说不一定。
今日这天牢那叫一个热闹,最里面的重点牢房,狱卒都被赶了出来,千牛卫一层,玄风军一层,千牛卫再一层,玄风军再一层……
谢瑜足足过了八道关卡才见到元泓,而且这八道关卡用的还是长公主令。
“谢学士,救我!今天的事都是误会,都是元涉怂恿我做的!他想借萧家之手,对付我们临淄王府,为他父母报仇!”
“这一切都是他谋划的!我是被陷害的!”
谢瑜盯着地上瘫着的人,手腕是血,脚踝是血,没人给他包扎,那血凝在伤口上,结成褐色的血痂,分外刺目。
但他可不会对他有一分一毫的同情怜悯,因为,这是这个畜生,害了小皇帝,让小皇帝被师荼给……
谢瑜生生咽下一口气,若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亲手剥了这个畜生的皮!
“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
元泓不傻,“谢学士来此,可是有话要问我?带我出去,我告诉你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天大秘密!”
果然有秘密!
谢瑜心惊,但面上依然淡定:“你设计萧家嫡女不成,反而谋害皇上,整个临淄王府都被下狱,你觉得你还能去哪儿?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