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刚的急躁不是他一样。
他想了想,没有搞懂,便转头看向沈要就。
在原书中被称为“空绝之才”的师弟,眼瞳震动,泪水不自觉流下,颤动的右手狠狠抓向心脏。朱决连忙制住他,却发现沈要就浑身颤抖,连腿都站不稳。
“师弟!”
一声尚未唤回沈要就神志,挂在沈要就下巴上的泪滴却晃了晃,落到地面溅出水花。
沈要就抖着嘴唇不知在嗫嚅些什么,朱决听不清,只听见泪滴落地的声响。
此时朱决才发现,那催人的铃声终是停了。
“师弟可还好?”
终于从奇怪的状态脱身出来,朱决扶着沈要就一步步下台阶。
这楼里封住了源气,连那些最简便的符箓都无法使用。沈要就性子骄傲得很,若是背他指不定要闹什么别扭,朱决只好扶着他一步步挪动。
“还好。”沈要就声音尚有些哑,情绪倒是平稳了。
“师兄可看到了什么?”
还以为沈要就需要安静平复心情,没想到他竟直接问他。但也不能直接说自己看到了公寓的书房吧,朱决顿了顿,回道:“碧丹峰的小木屋,我在桌前画符。师弟又看见了什么?”
沈要就将头埋的更低了,从朱决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高挺的鼻翼和苍白的嘴唇。他蠕动嘴唇,语气不复刚刚的平静:“我不知道……所有都是混乱的,我看见了好多人,好多种剑式和法宝,还有符箓和法阵……我只知道我要找一朵花。”
“花?”
“九转轮回花。师兄可听过?”
我还九转还魂丹呢。朱决腹诽。
朱决在刚到这个世界时从空天门借了不少书来看,其中不乏奇珍花木录这类杂记。他快速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凭借修真者的变态记忆力,终于找到了记载。
“在炼狱崖的崖边。生长期是黑褐色,成熟为金色。三百年结一朵,据说每一朵都要吸取上一朵的枯花萎叶才能成熟。”
“也就是说,世间仅能有一朵?”沈要就平稳了情绪,问道。
“是,而且……”朱决想起了什么,不由皱眉道:“那花的样子,同楼顶的金顶瓣花相差无几。”
怎么如此凑巧?
看来这亭外楼台,确有些未来的启示。
思索间,两人下到了一楼。楼外也是白雾弥散,一片晃然。
出楼的那个间隙,朱决向后望了一眼,透过层层迷雾,终于看见了那楼匾:
“月望楼”。
白光渐渐变弱,朱决睁开眼,又是只有他一人。
他位于一个高台,砖石砌成,古朴的样子同一路走来的长廊亭楼相当不同。
就像是高级公寓旁边的小矮房一样。
朱决沿着高台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生。台边便是白雾,尚不知出口在哪。
朱决身定台中央,黑色长发被风吹起,袖袍鼓风,而他却如一根定海神针,笔直站立。他想,我们来这边寻找启示,刚刚那个月望楼怕是启示的一部分,这里估摸着也是。没有事情发生,说明我不是应得启示的那个人?
刚这么想,天上缓缓掉落一个黑色物事。
那东西仿佛一片落叶,轻轻巧巧的,正好落在朱决手里。
是一个面具。
在澜水城见过的,玄红交加的木质面具。这个面具倒是不丑,像是被人特意设计过,整的还挺好看。只是它裂开了,深痕布及,像是要碎成木块。
朱决挑起眉,把这面具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实在没能参破深意。
这次倒是没有情绪的传递了,朱决等了片刻,把这破损的特制型玄红面具收到乾坤袋中。
好疼!
沈要就刚刚接过从天上飘来的一块石头—对,飘来的石头—就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从心脏泵出的痛意,疼得他四肢发软。这似乎是从石头上传递来的,他想摆脱这种痛苦,手却不由自主地将石头捏的更紧。
就像是握着最后的希望,抓着垂下的蛛丝,攥着某人的心脏。
只一瞬,他便泪流满面。
那石头不大,灰扑扑的,表面却光滑,似是被人磨拭了千百遍。
“这是……什么?”
痛苦,悔恨,他瞪大眼睛,却根本无法阻止泪水的横流。
眼泪一滴滴浇到石缝里的小草上,草叶震动几下,终于承担不住重量,那透明的水滴便击落于泥土。
“我想死……”
沈要就狠狠咬一下舌尖,阻止自己再被这意识控制。
“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把那朵花……”
沈要就一震,这低语,在那个什么楼顶也听到过!
他勉强克制住自己自刎的欲望,想将这灰石里的意识听完。可这道意识境界太高,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承担不住。
听到“把那朵花给……”时,沈要就支地的手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重重摔在石台上。
失去意识的沈要就被白雾包裹着,渐渐消失在高台。
古朴厚重的石台,那株被沈要就眼泪滴灌的草叶中,一朵小花颤颤巍巍地耸起花苞,抖开花瓣。这花好似与金顶瓣花同模打造,花蕊吐丝,无香无味,只有金黄的花瓣如同挂天的太阳一般耀眼,像是被金子铸成,将整个石台辐射出华光。
白雾漫上脚裸,在朱决离开前,他脚下的石台突然浮现三个阴雕的大字:
“追华台”。
追华?追什么华?他再次扫视高台,没有任何事物出现。
他有一种预感,这是真正的关键信息。从玩游戏的经验中,他可以肯定,这次能获得关键道具。可惜这是多人副本,不知道这个道具能不能被别人刷出来。
信息太少,根本吹不开迷雾。朱决叹口气,回去复盘时重点考虑这些名字的联系吧。
第16章 回程,师尊出关了
稳稳落地,朱决将周身的风华除去,还未等观赏这无极高的大殿,便被倒在地上的一道人影吸住了目光。
“师弟?!”
身着白衣的大师兄快走几步,忙把黑衣的师弟翻过身。哪怕是在昏睡中,沈要就的身体也在不安地轻颤,脸上泪痕未干,哭得嘴唇都褪了色。
这是怎么回事?
颤动的根源好像来自沈要就的左手,朱决费力地将其掰开,沈要就便止住了颤抖。
不,该说是那块灰石发生了变化。
原本连朱决都能感到的苦悔突然转变成了狂喜,就像是找到了丢失许久的宝物一般。朱决被这种情绪煽动,竟有些想触碰一下那圆石。
就在他的指尖与灰石之间的距离将要化为无时——
“大师兄!你也回来了啊!”
——就被花生师弟的一嗓子打断了。
而那种玄乎其神的氛围也裂成了碎片,朱决自然地抽回手,把沈要就左手再次合握,顺便将其平躺着放于地上。
他转过身,点了点人数,道:“还差空星峰和灵生峰的弟子。”
花生师弟扭头看看:“好像是。对了大师兄,沈师弟这是怎么了?”
众人聚集过来,看到沈要就的状况,不由得面露担忧。
朱决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在那个月望楼时就这样了。”
“月望楼?有五层楼高的那个?”
“那铃声真是,像催命一样。”
诸峰弟子开始了讨论,花生师弟嘿嘿一笑:“我觉得不错的,还看见了清雪呢。”
“说起这个,我看见一艘空陆海三栖的大鱼飞船!”本来在圈外的柯男师弟也兴奋地加入了讨论。
符阵峰弟子无语吐槽:“除了鱼,你就没什么别的创想吗?”
“有啊!飞鱼,爬鱼,变形鱼……”
“大师兄你呢,你看见什么了?”受不了继续鱼的话题,花生师弟赶忙将话头转给朱决。
朱决只好将回答沈要就的答案又复述了一遍。
闻言,花生师弟叹了口气:“再这样您怕是都要把空绝峰长什么样都忘了。”
还真别说,他好像还真不知道空绝峰是个什么样。
朱决咳了两声,刚欲开口,就被两道白光打断。两道人影分别从那光中走出,见着被众人围住的朱决,颔首行礼:“大师兄。”
朱决回礼,余光瞥见沈要就悠悠转醒,他一扫众人,道:“想说的话回船上再说,诸峰已齐,是时候离开了。”
朱决一把扛起晕眩的沈要就,同其他师弟一同出了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