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庚辰着急去取冰激凌，等会人多还要排队，他想第一时间在扬就能吃到，满脑子都冰激凌忘了还有校门口媒体蹲点这茬儿。
他们俩考场都在母校二中，黎庚辰一点高考自觉都没有，交了卷子风风火火的往外跑，然后就被一跟捏着话筒的胳膊拦在了取冰路上。
黎庚辰想了想，直觉告诉他不能说实话，会被揍。
区在扬好奇猫一只，追着捏着果子还有刀跑路的吉祥物，打破砂锅问到底。
然后一块果肉直勾勾塞他嘴里，区在扬：“唔……窝不次……泥快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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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小破站的鬼畜区，区在扬偶尔凑个热闹瞧瞧。
沉寂了几天的班群又开始新一轮召唤双神，还附了一个链接。
区在扬点了下右边写着99消息的小浮标，屏幕开始疯狂的往回刷，刷到头儿才发现除了最开始的几条之外，全是复读机似的重复一句话：打学神算我一个！
就连老穆也觉得好玩，跟着点了这句话后面的+1。
-区在扬：？
-区在扬：谁要打我男朋友？
刚刚疯狂刷屏的孩子们被这两条消息震碎小心肝，随后是暴风雨似的漫天问号出现。
-小书呆子：？
他是不是需要去眼镜店换一副眼镜了？
-鸟哥：？？？？？？？？？？？？？？？？？？
男朋友是什么朋友？
-秦海：？？？？？
什么时候的事儿？？？
只有老穆格格不入，淡定的让他们俩记得参加一周后的班级聚餐，这是重点不能忘了。
考完试的孩子们跟饿狼出圈一样，一个个都开始撒欢地拓宽自己的领地，大狗狗是抬腿标记回家路，他们是到地儿打卡朋友圈。
这就导致考完的前两三个周居然凑不齐人。
-区在扬：哦，知道了。我男朋友说他也知道了，让你放心。
-区在扬：回归刚刚的话题啊，谁要揍我男朋友？因为什么？
莫月大着胆子回他，让他去看最上边的那个小破站链接。
区在扬点开之后，是海城市内的电视频道，画面上的红大门上挂着海城第二中学六个字，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人头。
区在扬地铁老人表情看着手机，画面过了一会就跳到了正从校门口走出来的人上面，那装/逼到位的步伐踩着一双限量休闲鞋，瞧着十分眼熟。
那鞋他买的。
意识到问题之后，区在扬勉强从那糊到爆的画面上那个穿着一身黑裤子黑T恤的人跟吉祥物挂上勾。
区在扬：“？？？”
卧槽。
区在扬来不及切换画面品质，就着最低的270，听到黎庚辰平稳略微着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没什么难度。”
“是答完了。”
“给家里小朋友买冰激凌。”
区在扬：“……”
视频结束后又重新来了一遍，他想截屏，手一哆嗦摁开了弹幕，弹幕一开始全是舔屏党跟土拨鼠，直到黎庚辰开口，有一半都是口吐芬芳的：
【我特么的！今年理综跟数学这么这么这么变/态，居然说没什么难度？！！！】
【这张脸我可！！！！我连我们俩孩子名字都想好了，他说要给家里小朋友买冰激凌……】
【三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资料！！！没什么难度？此处省略一万个脏字！】
【有兄弟想揍吗？给个地址加我一个！】
区在扬：“……”
关掉小破站后，区在扬想了想数学最后那道狗屎题，还有语文那道狗屎翻译加作文，以及灭绝人性的理综……
他皮笑肉不笑地点开班群写道：打学神算我一个！
在这种狗屎题面前，爱情等于三个脑瓜崩加十下打屁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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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在扬自从那次被甩巴掌后，已经几个月没跟区正豪唐音姿说过话，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顶多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回来拿一下衣服。
偶尔回来见他们在家，衣服也不拿的扭头就走。
区正豪跟唐音姿私下见了老穆两次，老穆把情况基本了解清楚，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别的也不好插手，只是说这最后的几个月最好还是顺着孩子，别让他情绪有什么波动。
凡事往后靠靠，高考完再说。
有老穆当挡箭牌，区正豪跟唐音姿销声匿迹了几个月，知道他跟同桌关系好后除了暗中打钱以外也只能偷偷在教室外或者是路边远远地瞧上一眼。
考完试后，区正豪跟唐音姿商量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怎么跟儿子开口。
盼儿子回来是没什么指望，唐音姿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电话……
区在扬原本不想见，他在这个事儿面前就是只大鸵鸟，只想藏起来。
被黎庚辰软软地揉了揉脑袋牵着手送过来，对上他那小眼神，区在扬连生气都不知道怎么生。
“乖，跟阿姨叔叔有话好好说，别吵啊。”
“我就在外面等你，祝女士说今晚给你做糖醋小排，念中同志说他的芒果班戟已经开始，等你回来就能吃了。”黎庚辰揉了揉区在扬的脑袋，把他后脑勺炸起的几根给顺下去。
“知道了。”区在扬撅着嘴，接过手机走了。
区在扬走到门口，瞧着熟悉的把手，扭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黎庚辰，深呼一口气后走进去。
……
“你……你说什么？”区正豪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手摁住自己起起伏伏地胸口，垂在身侧的大掌忍不住颤抖。
唐音姿也愣在一旁，完全没做好儿子平地扔雷的心理准备。
区在扬眼前的光线被站起来的区正豪挡着，脸上无光。
他没动，垂下眼皮冷笑，既然他没听清，那就再说一遍好了。
“我说，我喜欢男生。”
“还跟他在一起了。”
区在扬说完，也不管站不住摇摇欲坠的区正豪。唐音姿在一旁捂着嘴，放大的瞳孔里满满是掩不住的震惊。
从兜儿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在他们面前：“这是你们这三年给我打的钱，里面只有百分之八十，剩下的我会在未来的两年内以百分之十的利息双倍还清。”
“在扬……”唐音姿眨了下眼皮，眼眶的泪缓缓流出来。
她的儿子，这是要跟他们划清界限的意思？
“爸，妈。”这是区在扬三年后第一次这样叫他们，“我累了。”
过去的事他再执着计较也于事无补，何况他也不想让吉祥物他们再担心。
“我们这样勉强彼此，不如分开吧。”
这样，他也好，他们也好。
“以后需要我的地方，需要我负的责任我不会推卸，养育我的成本我也会慢慢还。”
“请你们，不要再涉足我的生活，行吗？”
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被欺负时渴望被关爱的孩子。
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缺席了，现在也就不需要了。
他承认他有怨怼，因为他们上一辈的恩怨还有自己的软弱，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被校园暴力的泥沼。
但他咬着牙抗过来了。
他忍着痛没哭。
再快要解脱的时候，是他们在他心口捅了最痛的那刀。
区在扬说完红着眼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唐音姿，其实他跟唐音姿长得很像，这张脸哭起来很好看。
想起之前他们之间仅有的那点温存片刻，区在扬笑着低下头把眼泪憋回去。
“噗通”，区在扬跪下，膝盖在地板重重地一磕。
“对不起。”
他真的无法勉强自己忘掉过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跟他们扮演母慈子孝。
唐音姿见状哭得更大声，扑过去想把儿子拉起来，没拉起来自己哭着摔区在扬面前，伸手摸着他的脸放声恸哭：“儿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在扬……是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她真的错了。
区在扬轻轻推开她，冲着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区正豪磕了个头。
等了一会儿，区正豪还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区在扬甩开唐音姿纠缠过来的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月的海城，变天如变脸。
他拉开大门时，一道惊天巨雷轰隆一声，雷霆之怒的巨响仿佛要炸天。
一道亮瘸眼的闪电过后，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区在扬合上门，走出家门后站在原地。
唐音姿鼻涕掺泪的恸哭样儿还在眼前浮现，一时酸楚涌上心头，他竟不知该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