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揉板栗的脑袋,然后双手托住了它的脸。想到微博里粉丝们那些活力满满的告白,又想到江祀那双平静而认真的眼睛,他低下头轻轻靠住了板栗,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叫了它一声:“板栗啊……”
板栗:“嗷?”
之后的几天里,邢愈原本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江祀除了在第一天加了自己的微信、时不时关心问候他一下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越或者招摇的事。
倒是公司的态度突然热情了许多,不仅配了专属的保姆车和司机,还给他添了个小助理。
邢愈看着那个戴眼镜的男孩鞠着躬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哥,深深地觉得自己像个狐狸精关系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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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祀看着手机里邢愈的联系方式,感觉像拿了个烫手山芋。
很愁,愁白了头。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追人,深怕一不小心过了度看起来像骚扰。
江祀:我明明是个僵尸,我为什么要做人。
江祀在现实中彬彬有礼,在微博上放飞自我。
神秘的姜丝老师自从那天发了第一条微博过后画风就突变了,从高冷的僵尸号到行走的屁话机,这是人性的扭曲,也是道德的沦丧。
小粉丝团体们毫不留情地在评论里笑他。
1:我懂了,姜丝老师憋不住了。
2:我懂了,姜丝老师被夺舍了。
3:我懂了,姜丝老师成缫丝了。
4:楼上的姐妹我现在就去给你盖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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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后,经纪人给邢愈发了一条消息:忠阳最近在筹备一部刑侦悬疑剧,你要不要去试一下镜?
邢愈看到忠阳两个字愣了一下,经纪人后面的话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忠阳这种神仙级别的影视公司他都能挑拣吗?
邢愈:去,当然去。
这部剧的主线是冷艳干练的法医叶玖和严肃正直的刑警队长周段联手侦破一个个重案,邢愈试的是最后一个案子里的反派。
他读了人物小传,感叹着这个角色真是集美强惨狠于一身。
人物叫钟剪,是个病态的连环杀手。他小时候目睹全家被灭门,因为是个漂亮的孩子,所以被留了一命带走了。
组织头目一边拿他当泄欲的玩具,一边把他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他见暂时无法逃脱,便假装顺从来讨好“父亲”。
二十岁成年那天钟剪亲手杀了首领,以雷霆手段接管了组织,开始了自己的肆意杀戮。他杀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活该的味道,但有些也的确罪不至死。
这一篇章的故事从连环杀人案切入,主角们在对钟剪的追捕纠缠中渐渐了解了他的过往,而结局以他和刑警队长在楼顶的对白结束,钟剪自己跳了下去。
邢愈试的是最后一场戏,和他搭戏的是另一个来试镜的男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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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很想活着吗。”钟剪的声音平静而带着淡淡的嘲讽,说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早就恶心够了。”
他微微凑近了对方一点,却被毫不留情地拿枪指着眉心。
钟剪耸耸肩,举起了自己的手,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别紧张亲爱的,我现在手无寸铁。”
他一点一点向后退着,到了天台边缘处,等周段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解决一个泯灭人性的连环杀手,是不是挺大一功来着。新婚快乐,警官先生。”
钟剪笑得撩人,张开双手向后倒了下去,像一只断了线、却从此获得了自由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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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很好。”几个试镜老师们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邢愈的长相本是属于干净清朗那一类型的,没想到入了戏以后神色微妙地有所转变,眉眼透着艳丽,很是贴合钟剪应有的味道。
邢愈迅速出了戏,礼貌地冲着老师们鞠了一躬,然后下场了。
另一边,江祀看着平板里邢愈的试戏片段,忍不住温柔地笑了——他的小恒星,真的在很努力地发光啊。
第五章
毫无意外,邢愈顺利地拿下了钟剪这个角色。
拿到合同的那天,江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恭喜签约,晚上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这是他从然禹的周年晚会那天坦率地表白、要了联系方式以来,第一次主动约邢愈出来。
邢愈盯着手机里的信息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看了眼搁在茶几上白纸黑字的剧组合同,回复了一句有空——他也的确想和江祀平心静气地好好谈一谈。
江祀:我来接你。
邢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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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昼短,六点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一辆并不起眼的黑色辉腾停在邢愈的公寓楼下。
江祀坐在宽敞的车后座里,咔吧咔吧地嚼碎了嘴里的薄荷糖。他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大腿,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邢愈穿了件墨绿色的大衣,从楼里走了出来。司机恭敬地叫了一声邢先生,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抱歉江董,让您久等了。”北风裹挟着凉意吹过,邢愈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先同江祀道了歉。
“是我来得太早了。”江祀无所谓地摇摇头,“傍晚风大,先上车吧。”
两人坐在后座里,中间隔了个空位。邢愈闻着车里淡淡的栀子香氛味,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忠阳新剧的事情……谢谢江董。”
“你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帮你什么。”江祀转过头来,看着邢愈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是顺口和忠阳的人提了句皎维娱乐有个小演员很有灵性,可以考虑一下。从邀约到定角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章导那种跟驴一样的执拗性子,像是说塞人就能塞人的吗?”
邢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江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钟剪这个角色是你自己赢来的,我看了试戏,你演得很好。”
我的宝贝儿,天生就属于荧幕。
“放松点,我不会吃人。”江祀见他依旧拘谨,玩笑地说道,“第一次约会,希望不要被我搞砸了。”
邢愈闻言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似镜头下开朗,也没有晚会那天的嘲讽与虚伪,很浅,但很亮。
江祀一瞬间感觉自己不会呼吸了。然后,他听到邢愈低低地同他说了一声谢谢。
江祀:我死了我活了我好了我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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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江祀定的中餐馆。
店名叫山涧月,安静而雅致,好似没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单从墙上挂着的书画作品来看,怕也是个能挥掷千金的地方。
江祀和邢愈进了包厢,服务生给他们递上了菜单册子。
邢愈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翻开它:“江先生做主吧,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江祀听着他从江董改口成江先生,像是被顺到了毛。他挑了挑眉,侧过脸和服务生说了几个菜的名字。
服务生甜美地说了声请两位先生稍等,抱着菜单册退出去了。
“什么时候进组?”江祀喝了口早就备上的乌龙,开口问邢愈道。
邢愈好似彻底放松了。他恢复了平日里温和平静的模样,从容地回着:“快了,几个星期之后就开机了。”
“嗯。”江祀应了一声,想起这部戏他涉及的爆破戏和追逐戏众多,又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菜一样接一样地被端了上来,盛放在古朴的画纹瓷盘里,精致而诱人。
两人谁都没有喝酒,但也渐渐聊开了。
江祀很是健谈,从表演理论到种花养狗,几乎邢愈说什么他都能不慌不忙地接上。
他说起自己对邢愈印象最深的角色时,邢愈有些意外:“那是刚出道时的小角色了,没想到江先生竟然看过。”
“你所有的作品,我都看过。”江祀像是终于想通了两人相处间的问题出在哪里,说道,“邢愈,你很好,不需要自卑。”
“我仰望了你很久。”
邢愈闻言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瓷勺与碗壁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当啷声响。他看向江祀,只见对方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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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江祀把邢愈送了回去。他在车旁站定,对邢愈说道:“谢谢你愿意赴约,我很开心。”
邢愈看着他,不知是礼貌性的客套还是怎么,说了一句:“江先生要上去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