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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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着白花的纸在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邢愈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了神。他侧过脸看了眼一旁的妈妈,伸手替她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却发现其中已经夹杂着不少白色了。
邢妈妈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看着墓碑上丈夫温柔浅笑的脸庞,神色哀伤。
岁月的霜雪已经渐渐爬上了我的发丝与眼角,但是我长睡于此的爱人,你永远坚韧与赤忱,永远年轻。
邢愈给了妈妈一个拥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拍了两下。
邢妈妈吸吸鼻子,勉强弯起一个浅笑,宽慰邢愈道:“妈妈没事。”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看向邢愈,说:“还有什么要和你爸爸说的吗?我们准备回家了。”
邢愈垂着眼睛,忽然跪到了地上,开口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还有爸爸说。”
邢妈妈被邢愈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她微蹙着眉头,忙伸手去扶他起来:“小愈,你做什么……”
“我交了一位男朋友,已经好几个月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了妈妈的眼睛,语气平和却又满是坚定,“我很爱他。”
邢妈妈一脸错愕,扶邢愈的手也跟着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妈妈,我知道你或许一时间很难接受……但是我——”邢愈停顿了一下,像是笑了一声,“我想让你和爸爸知道,想对他负责。”
“他拿十分的滚烫真心对我,我要还他十二分。”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只有风还在呼啸着。邢妈妈从冲击中渐渐缓过了神,错愕的情绪慢慢被心疼所覆盖。
其实那天邢愈接了板栗回去之后,她又想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邢愈不和自己提及,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在里面。
她把邢愈从地上拉起来,眼泪从眼眶里不住地流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开口说道:“小愈,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和让人省心,但妈妈希望你有时不要再那么懂事了。”
“就像当初你开导妈妈不要顾虑那么多、遵从内心接受你叶叔叔一样,比起世俗的眼光,妈妈只要你真的快乐和幸福。”
邢愈听到那话,眼眶一刹间红了。他低头看着妈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邢妈妈摸着邢愈的头发,眼神柔软,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不要觉得抱歉,更不要怕我生气或伤心。喜欢一个人,这不是一件需要抱歉的事。”
“小愈,这条路并不好走。”她说。
“如果你要面对一场风雨,妈妈希望自己是能给你撑伞的人,而不是在对立面一起给你压力。”
“妈妈永远爱你。”
第二十七章
邢愈垂下自己的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去,他俯身抱住了妈妈,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肩上,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妈妈……谢谢你。”
在做出这个坦白决定的时候,邢愈就曾设想过无数种妈妈听了这件事后会有的反应。
也许她会失望,会难过,会无法接受。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理解和尊重自己,用温柔的眼泪搭起坚固的墙,来包容和保护他。
邢妈妈擦去自己眼里的泪,撑起了一个笑。她拍了拍邢愈的后背,换上了轻快的语气,跟他说道:“小愈,不要哭。有喜欢的人、谈恋爱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她摸着邢愈的脸,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然后转过头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说:“爸爸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邢愈吸了吸鼻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一遍又一遍低声重复着谢谢。
“那束多的白花……是替他拿的吗?”邢妈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邢愈道。
邢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邢妈妈微微笑了笑,神色柔和:“有心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看着也像是要下雨的模样,我们回去吧。”邢妈妈抬眸看了眼天空,和邢愈说着。
邢愈应了一声,和爸爸道了别后,跟她一起出了墓园。
在回家的路上,邢妈妈坐在副驾驶上,缓缓开口问邢愈:“可以和妈妈讲讲他吗?”
“他叫江祀,江河的江,祭祀的祀。比我大四岁,是个商人。”刚好遇到路口红灯,邢愈停下车,边弹琴似的用手指敲着方向盘,边回道,“我和他是在一个周年晚会上认识的。他很好……温柔、绅士、从容、坚定。”
邢妈妈转过脸,见邢愈说这话时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整个人都泛着柔软的甜意。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刨根问底些什么,只是说:“时间合适的话,一起回家来吃个饭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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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愈送妈妈回到家,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走之前,邢妈妈看着邢愈的眼睛,眼神略有些担忧。邢愈虽然人气不高,但再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这条路对他来说会比旁人更难走。
邢妈妈叫了他一声,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嘱咐道:“小愈,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他,好吗?”
邢愈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我会的。”
同妈妈告了别,邢愈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江祀正在客厅里和板栗玩着拔河游戏,听门口有动静立刻起身去开了门。
邢愈抬头看到江祀,关上门走进了屋里,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江祀被他那动作搞得一愣。他见邢愈的情绪有些奇怪,眼睛也红红的,小心地抚着他的背,出声问道:“宝贝儿,你还好吗?”
“没事。”邢愈摇了摇头,“让我抱一会儿。”
江祀没再问,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板栗坐在一旁,像是感受到了氛围有些不对劲,并没有凑上来玩闹。它歪着脑袋仰头看着拥抱的两个人,乖巧地摇动着自己的尾巴。
过了一会儿,邢愈从江祀怀里出来,换上了拖鞋。他拉着江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思索了一下,和他说道:“我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的事了。”
江祀本来还在心里琢磨怎么样能让邢愈开心一点,闻言像是被惊雷骤地击中了一样,直接怔在了原地。
片刻他回过神来,有些颤抖,握着邢愈的手满脸不敢置信,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宝贝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
邢愈还没说完,就被江祀的动作打断了。他拉着邢愈左右打量他了一下,紧张得不得了:“你没被怎么样吧?”
在江祀的认知里,和家里人出柜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绝不该让邢愈一个人去面对。
我皮糙肉厚,比较抗揍——他原来是这么想的。
邢愈看着江祀,轻轻笑了一下。他拍了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示意他别紧张:“没事的。妈妈让我有空跟你一起回去吃饭,还让我保护好你。”
“愈愈……”江祀一时间有些无措和失语。他摸着邢愈的脸庞,眼睛有些涩。
邢愈凑过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说:“我也要为你拼尽全力的。”
江祀的眼神一瞬就变了。他将邢愈摁倒在沙发上,亲吻着他。
邢愈顺从地回应着。在理智沉沦的前一秒,他从齿间模模糊糊地挤出了一句话:“回,回房间去。”
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着,磕磕绊绊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板栗趴在自己的窝里,一脸茫然,不感动也不敢动。
板栗:?轮到我听打架现场了吗
第二十八章
邢愈跪在床上,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臂,微微皱着眉。他的腰被江祀握在手里,弧似的下塌着,倒是衬得背上那对线条优美的蝴蝶骨愈发分明。
江祀的手顺着邢愈的脊椎一点一点向上抚摸着,然后俯下身用前臂箍住了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耳朵。
邢愈发出了声压抑的喘息,带着些许颤抖。他听到江祀在耳边低低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沙哑而充满情欲。
邢愈向后转过头去,红着眼角和江祀索要了一个吻。
江祀叫着他的名字,隐忍而着迷:“愈愈……”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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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结束、洗完澡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邢愈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江祀换了居家服从浴室出来,不客气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