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要继续待在我身边了?”沈君淮这话说得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唐霜凝靠坐在床头,素白的里衣有些松垮,长发披散在肩头,挡住了他精致的锁骨,倒是难得一见的慵懒模样。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君淮被他这单纯的眼神勾得有些心痒。
“是吗。”
唐霜凝微微侧头,问:“你没发觉你掉了样东西?”
沈君淮道:“什么?”
唐霜凝蓦然伸出了右手,扯着沈君淮的衣领将他拉过来,自己则埋首在他的颈侧,一股极淡的乌木沉香的味道萦绕在唐霜凝的鼻息之间。
沈君淮呼吸一滞,唐霜凝刚放开他,又伸手握住了沈君淮的左手,微微用力,道:“王爷,疼吗?”只见唐霜凝握着的地方,微微渗出了一丝血迹。
沈君淮目光一沉,抽出手来,将左手上的假皮撕了下来,露出了手上两道未愈的剑痕,无奈道:“你怎么发现的?”
“不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吗?”唐霜凝道,“那地道伸手不见五指,你没有火折子,怎么捡到那个挂饰?”分明就是想以容桁的身份试探自己到底在不在意沈君淮的安危。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我上辈子和你拢共就见过一面,熟悉我的剑法这点尚且有理可说,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腹部有伤口?”
他又道:“这世界上知道我中过万毒摧心蛊的人不多,容桁,恰好就在那为数不多的人里。而且……你陷入幻境中时,我听到的,是沈君淮的声音。”
沈君淮抬手抚过他的脸,用从来未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温柔神色,凑到唐霜凝面前对他说:“你为什么不这么想,为什么上辈子只和你有一面之缘的沈君淮,会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
唐霜凝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凤目微眯,启唇道:“那请问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呢,沈池渊,亦或是——容君见?”
沈君淮凝神看了他一会,终于卸下了伪装,笑盈盈道:“都行,但我更喜欢你叫我——池渊哥哥。”
唐霜凝冷下脸来,开口道:“将我骗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沈君淮望着他,眼里有些无奈和一丝微不可闻的委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那你以容桁的身份出现在观月坛又是做什么?特地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吗?未免太幼稚了吧王爷。”
“本王就是这么幼稚。”沈君淮望着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深情,他道:“一夜雨的藏书阁从来不让外人进去,你却可以在里头过夜,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俯身,双手撑着床板,将唐霜凝困在他的胸膛和床板之间:“我为你留了这么多年的梨花白,只为等你亲自回来,你以为又是什么?”
他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唐霜凝会话的机会:“我将你带在身边,你便当真以为,我在乎的是玄机图的下落吗?”
沈君淮剑眉星目,深情凝眸望向一个人时,眼里像是倾注了满天星,连唐霜凝都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呼吸间都多了几分慌乱。
他低声道,低沉优雅的嗓音穿透唐霜凝的耳膜,直击他的天灵盖:“唐霜凝,那天晚上,你当真明白了吗?”
唐霜凝第一次听到他说怎么多话,想到那天晚上,那个突如其来、却并不讨厌的吻,失神了片刻,才道:“我……唔……”
沈君淮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住了那双柔软而又缺少血色的唇,将他的话都吞没在彼此交缠的唇齿间。
沈君淮温柔地托着他的后颈,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微微抚摸他的颈侧。
唐霜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打乱了心绪,鼻息间都是沈君淮身上的味道。他这具身体颈侧异常敏感,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又被沈君淮拦腰抱了回来,按在怀中。
他并不排斥他的亲吻,早在那天晚上,唐霜凝就感觉到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似乎没法拒绝眼前的这个人。
明明都是强迫性的吻,却和周知行对他做的时候比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如果上辈子周知行强吻他时他感到的是恶心,那么现在,在沈君淮的怀中,在那乌木沉香萦绕的氛围里,他居然开始享受这这个充满占有欲,却仍极尽温柔的吻。
他这是……这具身体的遗留效应吗?
他觉得自己刚刚仿佛被人夺了舍。
良久,沈君淮才放开了唐霜凝,一双眼尽是狡黠,他道:“霜凝,你明明可以推开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抬手抵住唐霜凝的下颌,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道:“我可以认为,你是默认了吗?”
唐霜凝学富五车,满腹谋略,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心中的慌乱和悸动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忽然就不敢直视沈君淮的眼睛,眼神闪躲,启唇道:“……刚刚不是我在质问你吗?你不要转移话题。”
沈君淮也道:“现在是我在质问你,你也不要转移话题。”
唐霜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不合时宜的敲门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峙,宋至微在门外喊道:“王爷,你还在吗?宁霜是不是醒了?”
沈君淮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略带危险性的笑容:“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这次,我不会就此罢休的。”言罢沈君淮从他身上起来,瞬间就又恢复成了那副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样子,拉开门对宋至微略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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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剧场
沈君淮:唐霜凝,我恨你是块木头。
唐霜凝:别爱我,没结果。
第27章 海棠蜜饯
宋至微端着药进来,他似乎是有些害怕沈君淮,在他面前时都表现得比较拘谨。
唐霜凝的气色看起来不错,特别是原本毫无血色的唇此时居然有些异常红润……倒像是被……
宋至微的眼神不过是在唐霜凝的唇间多停留了一秒,便感觉身后沈君淮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他的背脊,让他如芒在背,他一个哆嗦,赶紧收回了目光。
宋至微本本分分地帮唐霜凝换了药,号了脉,嘱咐完唐霜凝趁热把汤药喝了,就脚下生烟般溜出了尽欢阁,仿佛再多待一刻,沈君淮就要将他吃了似的。
唐霜凝略带疑惑地望着宋至微的背影。
“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确实没什么,无非就是从观月坛回来后,唐云齐忽然找他切磋剑法,宋至微也想来偷师,差点被他打到自闭罢了。
唐霜凝见他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总觉得这话的可信度得打个骨折。
沈君淮仍旧很自觉地端起碗来要喂他吃药,唐霜凝自然不愿,只不过他刚抬手,就又扯到了琵琶骨上的伤口,措不及防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别闹,张嘴。”沈君淮眉头微皱。
唐霜凝无法,只好张开嘴,将已经递到他嘴边的汤药喝了下去。
“咳咳咳…!”
这也太苦了!宋至微那孩子到底会不会配药!怎么比他娘配的还苦!
唐霜凝一咬牙,干脆夺过了沈君淮手里的碗,直接仰头将药一饮而尽,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自然是他被苦得身体直颤,差点表演一个当场去世。唐霜凝还没缓过劲来,沈君淮就往他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带着薄茧的指腹蹭到他柔软的唇瓣,带着些许海棠的香气。
那东西香甜软糯,瞬间就覆盖了嘴里的苦味,抚慰了他的味蕾——是海棠蜜饯。
在袒露了身份后,沈君淮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此时也终于不再刻意绷着,有了些许笑容。
连唐霜凝都不得不承认,沈君淮这张英俊潇洒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确实非常动人心魄。
沈君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还要吗?”
唐霜凝上得了战场入得了朝堂,杀过狼兵怼过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苦。之前还能强忍着不说,现在在沈君淮面前,觉得反正自己什么样子他都见过了,索性也就不想忍着了。
他点了点头,一双凤目含光,软声道:“还要。”
其实唐霜凝不知道的是,这药不是宋至微开的,是沈君淮以容桁的身份开的,这药有多苦他心里自然有数,故而特地备了些蜜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