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87)

“该进场了,”不料之前还一脸呆呆的蔡齐一听‘昨日’这词,反应倏然就变激烈了:“待三场考完,再寻一日专与摅羽叙叙。”

庞籍连连点头,怕陆辞多想,误以为这是托词,还解释道:“我与子思之后一个多月里,都将下榻于久住王员外家,随时欢迎摅羽来。”

“也好。”

陆辞看了眼分明还离得老远的监门官,虽感无奈,但既然蔡庞二人都明摆着不愿提起、宁可睁眼说瞎话的抗拒态度,也就不好这时追问了。

等被引领着落了座,陆辞就眼睁睁地看着四周之在卷纸发下之前,不约而同地掏出了用棉花粗制的耳塞,齐刷刷地堵住了耳朵。

陆辞看得一愣。

这明显是在仿效他前两场的做法。只是都已经是难度最低的第三场了,这时才想着堵耳朵,好似也晚了一些吧。

陆辞也没再在意他们,在试卷发下后,就专心致志地答起题来。

而坐他四邻的那几位已落下重大阴影的举子,确定听不到这位可恶的陆解元的答题动静后,纷纷松了口气。

即使是无关紧要的最后一场帖经和墨义,他们也怕极了运笔如飞的陆辞带来的压力了。

因帖经墨义素来不被重视,于是,跟波澜四起的第一日和第二日相比,省试的第三日几称得上是古井无波。

申时一到,就平平静静地结束了。

大多数举子都已提前写完,头回尚有余力进行检查了。

被收走卷纸时,再没出现昨日那样不惜硬拽也要阻挠的丑态,甚至很是配合。

在卷纸悉数收走后,他们各自收拾好东西,就在监门官的挨个引领下,出门唤了等候在外的书童或健仆进来,搬走试场里的桌椅。

至于这几万张试纸,当日就由编排官们去掉乡贯状,用字号进行编序,接着全送至封弥所去,由工部侍郎赵稹与监察御史鞠泳充校对。

最后,才轮到在落锁贡院中的试官进行批阅。

不论如何,放榜唱名,最快也是二月底的事了。

在这之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举子们都将怀着或是忐忑、或是期许的心情,在洋溢着欢庆节假气息的繁闹汴京城中消磨时光,等待最终的结果宣判。

陆辞笑眯眯地等在贡院大门外的老地方,期间涌出无数神色如释重负的举子,大多都留意到了这位年纪最轻的致辞解元。

他们眼神复杂地盯着这位意气风发,即便在人堆里站着也尤其显眼,鹤立鸡群的俊俏郎君看了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埋头回落脚的客邸去了。

比起羡慕,嫉妒别人,这三日下来已然筋疲力尽的他们,现在只想去家脚店买点小酒,狠狠醉上一回,再大睡一觉。

等人到齐了后,陆辞笑着看向朱说他们,问道:“你们若是累了,便一起回去歇息;若还有余力,那不妨去樊楼喝点小酒,再去瓦市看会儿表演,好好放松一下。”

从正月朔日的新年开始,宋人就已依律连放了七日假,然而距离上一个假期才过去三天,正月初十的立春又已迎来,更别提接踵而来的还有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又意味着七日假了。

陆辞的提议,一下就得到了全员的一致赞成。

倒是他见柳七也一脸理所当然地要跟来时,没忍住笑着调侃道:“现省试已毕,我不会再拘着柳兄去探望佳人了,尽管放心吧。”

柳七不禁一愣。

要不是陆辞说起,他还真将虫娘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面对众人揶揄的目光,饶是他脸皮一向颇厚,此刻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努力澄清道:“我似那般急色么?自当宴请诸位,再答谢一番摅羽弟这些天里的照顾,才更要紧。”

众人轻嗤一声,陆辞则是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赶在柳七即将恼羞成怒的下一刻,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开了。

虽从亦名樊楼的白矾楼叫过两回外卖,但真正去到这间闻名遐迩的店里,却还真是头一回。

作为京中酒肆之甲,樊楼有五层之高,可一次性容纳下千余饮徒,规模极其宏大。

楼层间有飞桥栏槛,每楼还分十余小阁,缥缈间有彤窗绣柱,灯烛达旦,笙歌不停。

在外的彩门欢楼之上,还聚集着浓妆艳抹的歌妓数十,娇笑连连,为樊楼招揽客人。

更让人惊叹的是,除一层用的瓷器外,从二楼起,所用食器皆为银制,遇上相熟的主顾,还允许将其带回家去饮用,下回再做归还,不取分文租金。

如此财大气粗,也只有汴京中最为顶尖的这几家正店才能做到了。

陆辞来这北宋年间颇久,但饮酒却还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他在心里,对唱小曲的陪坐歌妓,其实也有些好奇。

不知与在现代会所里可随意召来的那些,有什么区别了。

除了受柳七忽然攻击的惊吓的那几回外,他也没正经听过宋女唱的小曲,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陆辞清楚,并不必担心召歌妓来伴饮助兴是件有伤风化的恶事,恰恰相反的是,朝中上下,风格惯来浮华奢靡,士大夫交际间亦屡见不鲜,还有人直接在家中养上几位歌妓,专在宴上招待客人。

甚至举办公宴时,还允许用提供的补贴来召官妓助兴的。

单纯是为歌妓写词谱曲的话,只要做得不似柳七这般出格,既太过频繁,又措辞浮艳的话,其实是毫无妨碍的。

就连朝中宰相,也不乏为貌美歌妓写下闺中小调的。

钟鼎玉石,他暂还玩不起,但清歌妙舞,倒是可以欣赏一下。

樊楼虽贵,但一顿宴席下来,人均消费也就在两百文不到,偶尔为之,当然承受得起。

陆辞在点了一桌子招牌好菜,又要了三坛应节的酿柑酒、算着量足够六人小饮几杯来尝鲜后,就轻松随意道:“难得来樊楼一趟,不妨叫位歌妓上楼来,为我们唱上几首新词助兴罢。”

话音刚落,陆辞就见上一刻还美滋滋地尝着佳酿的这几人倏然回过头来,一声不吭,却全用一副活见鬼的震惊神色看着他。

四周一时死寂,气氛就如被冻住了一样尴尬,倒轮到回过神来的陆辞哭笑不得了。

究竟是他们此刻对他的话产生了什么误解,还是他们之前对他的人有了什么误会?

其中又以柳七的反应最为夸张:他双目瞪圆,嘴也大张着,甚至连手里的银杯掉到地上,酒水半途洒到了下裳上都一无所觉。

“你,你你你你,”柳七差点脱口而出了‘这个只爱吃的乖宝宝,’接触到陆辞微眯起眼的神色后,才险险刹住,但这股惊惧来,还是难以缓过来。等狠狠地咳了几下,才难以置信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方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盘游饭

2.正月初十为立春。北宋汴京在立春前一日,开封府进春牛入皇宫鞭春;开封、祥符两县,设春牛于府前。至日,府僚打春,用鞭打春牛,表示迎接春天到之意,故称鞭春。前一日,宰执百官皆赐金银幡胜,次日,悬于幞头上,入朝称贺。

府县衙门前鞭春之后,“庶民杂沓如堵,顷刻间分裂都尽,又相攘夺,以至毁伤身体者。得牛肉者,其家宜蚕”。

《皇朝岁时杂记》载,汴京,立春前一日,大内(皇宫)出春盘并酒,以赐近臣,盘中生菜,染萝卜为主,装饰置奁中,烹豚、白熟饼、大环饼,比人家散子,其大十倍。

民间也以春盘相互赠送,表示祝贺。宋人程公许《立春诗》:月坠霜空发上亭,土牛今日却鞭春。

(《两宋文化史》)

2.酿柑酒:安定郡王立春日,以横柑酿酒,谓之洞庭春色,色、香、味三绝。苏东坡《洞庭春色》诗赞美此酒。

3.陪酒歌妓之前的注释里提过,再这里再强调一次:“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檐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这里的歌妓,通常只是卖唱陪酒,并不卖-身,南宋笔记《都城纪胜》说:“其他大酒店,娼妓只伴坐而已。”

4.高级的酒楼,都使用银器,老主顾还可以带回家,下次再带回来。

“大抵都人风俗奢侈,度量稍宽,凡酒店中不问何人,止两人对坐饮酒,亦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即银近百两矣。虽一人独饮,碗遂亦用银盂之类,其果子菜蔬,无非精洁”(《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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