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凭澜漠然看着顾以珩:“你听到了她的话。”
仿佛是在过一场针锋相对、激流暗涌的对手戏,傅凭澜气场全开,语气淡漠,眼神冰冷。
“明目张胆纠缠训练生,看来顾PD对外的高道德标准,只是欺骗粉丝的人设罢了。不过也是,只是一个顶流偶像的你,除了一身好皮囊,好像,也不剩什么了。”
尽管姜绾绾知道傅凭澜是在护着她,然而听到他这番不带一丝感情抨击顾以珩的话语,她的心底还是有一些微微的涩意在蔓延。
明明才华横溢却还是被说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顾以珩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没有任何回应的话语,甚至没有看向傅凭澜,而是直直盯着姜绾绾。
之前在练习室里他不近人情的冷酷仿佛是一场致命的幻觉,他幽邃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浓郁又深沉的感情令她颤栗。
他看向她的眼神像燃烧着烈火的寒冰,焚烧的火焰是凶残的无法熄灭的情yu,刺骨的寒冰是悬而未决的矛盾的悲伤。
凶残是因为遏抑太久快要压抑不住,矛盾是因为明知不该爱却依旧无法忘怀。
“绾绾。”他唤她的名字,向她伸出了手。
声音真是神奇。
同样的名字,同样是‘绾绾’两个叠音字,不同的人说出来带来的却是完全迥异的感受。
被顾以珩沙哑低磁的嗓音说出来,带给人的感觉总有种旖旎又哀伤的意味,让人不禁联想到某种缱绻入骨的禁忌事情,欢愉又痛苦,如鱼渴水,抵死缠绵。
他和她的位置好像在这一刹那忽然颠倒过来了。
他把生杀大权交在了她的手里。就像她曾经把喜怒哀乐交在他的手里。
可能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权柄永远握在不爱的,爱的少的那一方手里。
什么是对的爱情?大概是,当追逐戏变成对手戏,永远是自然而然的你来我往有回应,而不是低声下气卑微求来的一通短讯。
傅凭澜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好看的眉蹙了起来:“绾绾,我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你……”他担心地看着她,唇瓣抿紧。
姜绾绾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她不知道顾以珩想和她说什么,不过以他执拗的性子,就算她今天找借口避开了他,他也会想尽办法和她制造独处的机会把话说清。
她叹气:“傅老师去忙吧。我改天再来向你请教问题。”
他站着没动,明显放心不下。她伸手对他挥了挥,笑着说:“凭澜哥快去忙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
一声‘凭澜哥’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以兄妹相称的那段世界里只有彼此可倚靠的时光。
他的目光柔软了下来,对她轻轻笑了:“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可以。在你这里,我永远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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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凭澜走了以后,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面对面,没有第三个人,无处可躲的对手戏。
“对不起。”顾以珩敛着眉眼,细密浓长的睫羽轻颤着半掩住眼底浓稠的情绪。
姜绾绾不知道该回什么。他居然也会道歉了?不过,又有什么可道歉的呢?说到底还是她太菜太弱了,她又不是他的谁,他凭什么对她温言细语呢。
她恢复了素日里恬静淡然的模样,对他笑的礼貌疏离:“没有什么可道歉的。是我实力不够,跳的太差劲了,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他以为她会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之前那么凶,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感受她肌肤的温热。
又或许她会气势汹汹地质问他,凭什么那么态度恶劣,他也知道该怎么平息她的怒火,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
可是没有,都没有,她像风吹都不起涟漪的镜湖,平滑柔和得近乎冰冷。
他沙哑的嗓音在密闭的环境里似乎透着种微不可闻的哀伤:“我不希望我的粉丝伤害你。万一她们以为我对你……”
后半句话断在他的喉咙里。对她什么?
心仪吗?心仪。
喜欢吗?喜欢。
还有呢?
爱吗?
如果不是爱,那为什么每次他看见她那颗心依然会悸动,又是为什么,每一次提笔写的歌词,坐在钢琴前谱写的曲子,面前都会浮现出她的面容。
爱究竟要如何定义?他不知道,他不确定。于是这个字如鲠在喉,如刺扎根在他心底。
姜绾绾看着顾以珩眼底滋生蔓延的黑暗和泛着微潮的眼角,忽然想起了年少时摘抄的一首诗。
—一种爱情是冷淡的生活的快乐,一种爱情是对心灵的折磨,它给人以短暂的快慰,而痛苦则永远不能摆脱。
执拗的爱,残忍又偏颇。
“对我什么?”她微笑着问他,像戴着完美漂亮的面具:“有暧昧?有感情?牵扯不清?”
姜绾绾嗤笑出声,仿佛想到了什么幽默的笑话:“我的天,顾以珩,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对我余情未了。”
她不去看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你可能还没有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你看,当初你把我宠坏了,又嫌我对你太过依赖。做人哪有这样的呢,想要吃糖又嫌糖太甜?”
她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像淬着毒的匕首,又快又狠的扎进他心里经久未愈的疮口。
她的手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攥紧,她能感受到从他掌心散发的热度和微不可闻的颤抖。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眉头拧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顾老师,您疯了?”她恶狠狠的想要甩掉他的手,却被他越攥越紧,仿佛被禁锢住一般无法挣脱。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那样用力,颤抖着,像是想要把她融进骨血里,嵌入灵魂里,生生世世的纠缠不清无法分离。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沙哑惑人的嗓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栗,他深沉地叹息。
第21章 吻
狭小密闭的空间,紊乱急促的呼吸,粘腻交缠的视线——
姜绾绾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背抵着墙,早已无路可退。
他们的距离是这样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细密地颤栗,看见他瞳孔深处倒映出的她的倒影。
“你听,”他噙着恶劣的笑,在几乎要亲上的距离对她笑着说:“你的心跳为我乱了频率。”
他喷到她脸上的气息有股侵略性极浓的灼热夹杂着一丝薄荷的清香。
呼吸乱了节奏。心跳乱了频率。血液逆流而上,耳畔嗡嗡作响。
不,不是的。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心跳乱了,不是为了他,而是、而是,太紧张了。对,就是这样。
她抬眼,唇角拉扯出优雅的弧度,微笑:“和一个陌生男性这么近距离接触,任何人都会紧张的吧。您平日里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吗?”
势均力敌的对峙。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就是他们的对手戏。
“是吗?”他压下眼睫,似笑非笑,仿佛裹挟着灼热温度的指尖抚摸着她的嘴唇,被触碰的那一刹那她剧烈地颤抖,被烫伤一般。
她骤然想起某一个阴雨连绵的秋夜。
那一夜他们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接了一个粘腻绵长的吻,他撒着娇拉着她的手求欢,她差点就沦陷了,最终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红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她却一直记住了那时他的眼神,和现在的一模一样,殷红的唇,微潮的眼梢,冶艳的眉宇,集诱惑、天真和霸道为一体,那般充满矛盾的美,动人心魄乱人心扉。
独属于季顷羽的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地响起。
“那孩子,是爱上你了吧?”他低头睨着她口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笑的戏谑,眼底含冰:“你呢,姜绾绾,你也爱上他了吗?”
他们无言地对峙,像深陷在旋涡,彼此捏着对方的七寸,谁先动,谁就会被旋涡吞噬,一击毙命。
姜绾绾敛了笑,面无表情看着他:“爱上了又怎样?怎么,顾老师连学生私事都要管吗?”
他用咏叹调叹息:“真是可惜啊。你还会像爱我一样,奋不顾身的去爱他吗?你,还敢吗?”
奋不顾身。
这个词,用的太精妙了。
她还敢吗,他还会吗——
十五岁,假借同学之名溜进他家别墅大院,把他从关禁闭的房间里放出来,两个人手拉手一起离家出走,像私奔的小情侣流浪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