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软饭男(180)

人群中有了片刻骚动,然后又稀稀落落站出来大片人。

“老夫康纪明。”

“老夫公孙岂。”

“老夫……”

“老夫……”

都是一群老不死的,最后只剩沈大夫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旁边,面对众人视线,他笑呵呵的摆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夫才疏学浅,不妄下评断。”

萧凤梧笑着对他拱了拱手,然后又看向那一拨大夫,负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小子不才,吃喝嫖赌四字,皆会而不精,虽说赌博不好,只是人生在世,总要寻点乐子,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如何?”

秃顶老头掀开眼皮:“黄口小儿,你要赌什么?”

萧凤梧指向房内:“倘若我能将闵思行治好,证明此并非巫蛊,而是奇难杂症呢?”

秃顶老头拂袖斥道:“黄口小儿,休得不逊,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真当你萧家顶着个先皇御赐天下第一针的名头便了不得了么?”

萧凤梧轻笑:“先皇御赐,当然了不得,还是说你不将先皇放在眼里?”

秃顶老头捋了捋胡子:“老夫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好,今日便与你赌了又如何,你若治不好闵公子,就得当着燕城人的面,承认你萧家乃是欺世盗名之辈,然后自去县衙投案,一命偿一命如何?”

萧凤梧似笑非笑:“好,可我若是治好了闵公子,又当如何?”

秃顶老头反问:“你想如何?”

萧凤梧望着他身后的一干人道:“天亮为限,若我能让闵思行醒过来,治好他,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日后在街上看见我,需得俯首执晚辈礼,恭恭敬敬称一句祖师爷,怎么样?”

在场中人最年轻的也得四十上下,对萧凤梧一个混账行晚辈礼,只怕老脸都能丢光了,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众人三三两两的交换一下眼神,犹豫不决,小声窃窃私语。

“闵公子跟活死人没区别了,药都灌不进去,老夫就不信他有什么能耐,干脆赌一把?”

“脉搏微弱,已无力回天,大罗金仙亦难救矣。”

萧凤梧吹了吹手上的浮灰:“最后数十下,你们应还是不应,到时候延误时间,耽误了闵思行的病情,可就怨不得我了。”

“赌——”

说这话的是闵上善,他目光极具压迫性的在人堆里扫过,那些人只得跟着点头:“赌,赌。”

萧凤梧这才掀了掀眼皮子,心道一群墙头草,他点点头,终于肯进屋施救,却被闵上善拦住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若死了,你们两个一起陪葬。”

萧凤梧回头,就见秦明月站在庭院的树底下,正静静望着自己,浅浅的月光倾洒在中间的鹅卵石道上,闪着莹润的光泽,一双绝妙的凤眼平静至极,比黑夜还要静谧。

萧凤梧收回视线,迈步走进屋内:“端水净手,备针,笔墨纸砚,炭盆。”

第134章 大型认亲现场

闵思行是真的病入膏肓,脸上身上长满了红色疱疹, 鼓起一个个的血泡, 有些破了, 半透明的血水一个劲的往外流, 许是怕粘着伤口, 他身上的衣衫都被除尽了, 老远看着像是一个血人。

萧凤梧用白帕掩着口鼻,被血腥气熏的直翻白眼, 伸出两根指头掀起闵思行身上的薄被看了眼, 发现一条条浅红色的线状纹路已蔓延到了腰间, 把帕子摊开在脑后打了个结, 遮住大半张脸, 这才替闵思行把脉。

脉象无力,气若游丝,萧凤梧掰了掰他的下颌骨, 发现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药,强行灌进去只怕淹了喉咙,想了想,提笔写下两张药方,对一旁的仆人道:“去把第一张方子上的药材混在一起,然后碾成细细的粉末子, 要二十斤, 第二张方子上的药材加水, 猛火熬成膏,端过来给他敷在身上,再备银针,炭炉烧旺,我要用的时候再端过来。”

闵思行的食指已经肿胀发紫,萧凤梧拈起一根银针,对着指尖刺了大半寸进去,一旁的丫鬟见状面露不忍,只觉得自己的手也跟着痛了起来。

银针拔出,针头发乌。

萧凤梧换了把小刀,在闵思行食指上的开了一个小口,然后用力挤压,好半晌才出来一些血,乌黑粘稠,沾在指头上掉都掉不下来,萧凤梧用帕子擦了,然后继续挤,直到看见些许正常的腥红才停手。

闵上善动用了家中上下所有的仆人,不多时药粉子和药膏就熬好了,萧凤梧把闵思行身上的三十六根针依次拔下来,然后示意仆从去上药:“把药膏敷满全身,血泡破了的地方全部都要抹到。”

他自己嫌恶心,背身靠着床柱子,一眼都不带看的。

仆从怕这个病传人,抹药的时候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黑糊糊的药膏抹遍全身,闵思行很快通体漆黑,都没一处白净地了。

萧凤梧打开装药末的袋子,然后依次倒进了炭盆里:“把炭盆端过来,放在床底下,用扇子使劲扇,房间四角也要摆着,把温度升上去。”

从古至今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治病法子,下人心中虽奇怪,却只得照办,个个用扇子扇的大汗淋漓,萧凤梧则是退了出来,只隔着一条窗户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渐渐的,有白烟从房间里冒出来,呛得人眼泪直流,像是着火了一样,秃顶老头用袖子掩面,火冒三丈的看着萧凤梧:“什么奇淫技巧,你莫不是拿人命当儿戏?!”

萧凤梧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睨着他:“老不死的,闭上嘴,人家亲爹都没说话,你在这儿当什么三孙子,怎么,等不及要拜见我这个祖师爷了吗?”

秃顶老头在燕城算有些名声,门下弟子无数,哪儿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当即气的一个倒仰,险些晕过去。

闵上善倒是有几分忍性,一直没说话,只盯着房内的动静。

萧凤梧走到秦明月身旁,拉着他往地上一坐,然后也不嫌脏,枕着他的腿就地一躺,闭着眼道:“天快亮了记得叫我。”

秦明月从地上拔了根草,在指尖绕两圈,敷衍的应了一声。

秃顶老头见状更是嫌恶:“不知廉耻!”

秦明月闻言抬眼,微微勾唇:“我们衣裳都没脱呢,这就不知廉耻了,老头儿,你该不会还是个童男子吧,一大把年纪了,早些开开荤,省的连个香火都没有。”

下九流的人,说下九流的话,秦明月这些年什么难听话没受过,还怕一个糟老头子。

萧凤梧听着二人唇枪舌战,闷笑着转头,对秦明月道:“你说这些人坏不坏,往常这个点,咱俩都暖被窝睡觉去了。”

秦明月瞪着他,阴气森森的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萧凤梧往他怀里死命靠,不以为意:“我不坏,你不爱呗。”

离天亮已经没多久了,隐隐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梆子响,房里热的像蒸笼,仆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闵思行就是没见有苏醒的趋势。

闵上善在庭院里来回踱步,已经显得有些焦躁,时不时就会沉着脸看一眼萧凤梧,秦明月眼见天边已经透了抹浅浅的白,心里也有些急,忙把萧凤梧晃醒了。

“快醒醒,天都亮了。”

萧凤梧本来睡的也没多沉,闻言睁眼,轻叹一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秦明月给他拍掉身上的草屑和尘泥:“你快进去看看,房里都熏的冒烟了,别出岔子。”

萧凤梧只道:“在这等着我。”

以秃顶老头李思缪为首的一干大夫都盯着萧凤梧的一举一动,个个摇头失笑:“小子,口出狂言,反把自己搭了进去,天边破晓,鸡都快叫了。”

萧凤梧不理,推门进去,铺面而来一股热浪,里头有四个家丁正在扇扇子,汗流浃背,个个都像水里捞上来似的。

闵思行躺在床上,仍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身上的黑色药膏已经干的结痂,轻轻一碰,就碎的往下掉,萧凤梧捡了个白帕子,擦掉他手腕上的药渣,然后闭眼切脉,半晌后,睁开眼,往他眉心,咽喉各扎了一针:“继续扇,把药渣都烧干净。”

说完也没有出去,就寻了个位置在不远处坐着,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指尖在膝盖上规律性的敲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显露出一抹鱼肚白,浓墨似的天幕也逐渐变浅,曙光从云层倾泻,闵家后厨养着的大公鸡也伸长了脖子,嘹亮的鸡鸣声让众人的精神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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