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同,”程醉靠在驾驶座,透着前窗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你一直以来都是冷的,是白的,你自己可能没感觉,但我想你的生命可以多点别的色彩,做一些没做过的事,尝一些喜欢的不喜欢的味道,那样的生活才叫生活,才叫过日子。”
“叔叔,你知道吗,有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你在活着,你的人生太苦了,我想让你尝点甜,不止是味道,也是人生。”
“我想带你体会以前你没有体会过的情绪,想带你去做以前你没做过的事,想带你去看看以前你没有看过的风景,我想做的事太多了……”
程醉偏头,看向副驾驶面容俊逸却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微微一笑,“可是叔叔,我不想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有时候你太纵容我了,导致我有点得意忘形,所以我不知道你的度在哪里。”
“我希望我们两的关系是相互扶持,一起前行,而不是你一味地迁就我。叔叔,我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是和你一样可以撑起一个家的男人。”
“咱们的家。”
“咱们两个人的家,你明白吗?”
程醉这个人吧,说他年轻幼稚爱闹,却偏偏懂得怎么去打动一个人的心,这番自我剖析的告白又长又多,但好像每一字每一句都倾注了感情,听起来动人无比。
至少祁轶这个被感动过的人,这次毫无例外再一次沦陷了。
家这个字眼太美好了,尤其是咱们两个人的家这句话,深深戳到了祁轶的心。
祁轶是祁家人没错,祁爸祁妈爱他也没错,可在这个家里,祁轶承担的角色太多了,儿子,大哥,祁家领头人,他的所有决定都是基于祁家的利益做出,和他自己无关。
换句话说,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祁家而活。
久了,祁轶就忘了自己也是个人了,反正他也没有感情,感知不到情绪,不会委屈不会伤心,有什么要紧呢。
可程醉这个人,偏偏强势地闯进了他生命,偏偏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他在乎他,他喜欢他,他爱他,他想把这世界上的好东西都给他,他还说,会和他组成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祁轶轻轻按住胸口,心脏位置又传来了熟悉的感觉,又甜又涩,还伴随着一股心悸,把祁轶整个人搅得有些无措。
“所以下次你要明确告诉我,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那样的话我就明白了。”程醉将喝了一口的奶茶放在手刹边,点火发动车子,“本来打算晚上带叔叔去酒吧玩的,不过我看叔叔应该不喜欢那些地方,那咱们就回家吧。”
夏天的五六点太阳依旧明媚,热意将空气蒸变了形,车里空调正在运作,冷风透过空调口吹出,只剩凉爽。
前窗车玻璃映照着烈日的光,程醉只觉得晃眼,吸血鬼的本能让他不喜欢阳光。
还没来得及调整帽子,旁边就伸出了一只手捏住了鸭舌帽的帽檐,帮程醉把帽子翻转了过来,刺眼的阳光被挡住,程醉只觉眼睛好受不少。
谢谢叔叔还没说出口,祁轶倒是发了话,“去酒吧玩吧。”
程醉:“???”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幻听了?
“不是说要带我去玩么。”祁轶没错过程醉脸上的诧异神色,重复道。
“哦,好!”见祁轶脸色认真,程醉连忙应了个好。
他本来就是想带祁轶去玩玩,让他别那么沉闷,酒吧不就是个释放天性的好地方么,先前祁轶拒绝了奶茶,程醉想他这么古板的性格,酒吧肯定也接受不了,没想到还真同意了。
祁轶见程醉面露开心,耸拉的唇角也上扬了一点。
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那杯插着吸管的奶茶上,皱着眉头看了半响,最后拿起含住吸管吸了一小口。
第72章 你是我的责任
奶茶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腻,跟小少爷说的一样,甜味很淡,除了甜还带着一小点儿酸,甜酸中和,祁轶谈不上多喜欢,但也算不上讨厌。
“我没有一味迁就你。”
“啊?”程醉正专心开车,被祁轶没头没脑一句话弄得有些懵。
“我一直当你是男人,”祁轶捧着那杯奶茶,望着程醉的脸缓缓道,“但与此同时你也是我妻子,你嫁给我,保护你迁就你便是我的责任。”
“责任?”程醉原本听前面的话还喜滋滋,直到祁轶说完最后一句,他突地拔高了音量,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冲,“我是你的责任?”
程醉怎么都没想到,祁轶居然把他当责任。
祁轶背负的责任很多,祁家,南益,父母弟妹……这些都是他无法舍弃且必须要履行的责任,可程醉并不想成为他必须背负的责任之一。
他希望他和祁轶的感情,是发自内心,是从一而终,而不是祁轶视为必须要履行的责任,要知道责任这个东西,有时候其实是想要舍弃却又不得已要背负的。
程醉并不想成为类似的存在。
祁轶此时又换回了那个宇宙直男,他对程醉的前后转变一头雾水,甚至不知道程醉为什么生气,而且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是,你是我的责任。”
程醉简直要被祁轶给气笑了,不知名的火气来得又急又快,他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像是划破漆黑夜空的闪电,突兀又刺耳。
“你好好开车!”祁轶被程醉这一下吓了一跳,不由得声音都严厉起来。
程醉太阳穴突突地跳,胸口堵着一口气,他直接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转头恶狠狠地看向祁轶,“谁他妈要成为你的责任了!背那么多责任你不怕压死自己啊?你不怕我还怕守寡呢!”
守寡这个词着实新鲜,甚至新鲜到祁轶听到的一瞬间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想来小少爷生气是因为他说小少爷是自己的责任这话了,祁轶思来想去,愣是不知道这话哪里有问题,爱护程醉确实是他应该做的事,合情合理。
“你这个木头疙瘩!迟早要气死我!”祁轶眼里的迷茫让程醉的火气发无可发,他狠狠戳了戳祁轶的脑门,力道又重又大,祁轶额头很快被他戳出个红点。
祁轶在心底叹了口气,将程醉的食指从头上拿下来握在手里,询问道,“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生气?”程醉抽了半天没抽动手,索性就由祁轶握着了,“你说我为什么生气,我他妈都要嫁给你成为你老婆了,你跟我说把我当责任?咋的,是碍于婚约不得不做这些事应付我?还是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不得不尽的责任?”
小少爷这番话充满质问,细细品还有一丝委屈。
祁轶是真没料到他居然能为责任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生气,程醉的心思千回百转,当真是不好猜,祁轶也猜不着,他能做的只有哄。
“并不是什么都能成为我的责任,”祁轶活了三十二年,能成为他责任的,无一不是在他心里占着或大或小的比重,程醉能被他当成责任,可想而知其重要性,“我也没有应付你……”
祁轶说着说着轻轻蹙起眉头,他将程醉的手压在心脏处,“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你,但除了你,没人让我有这种又酸又涩的感觉。”
“这应该是喜欢吧?”这话是个疑问句,可尾调下垂,充满了陈述意味。
程醉还在气头上,却猝不及防地被祁轶撩了一脸,掌心下是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那跳动的频率透过皮肤传给程醉,恍惚之间程醉竟然觉得他和祁轶的心跳竟然同了步。
“叔叔,你刚才是在告白吗?”程醉望着祁轶的眉眼,有些呆。
“你觉得是,就是。”祁轶压根就没喜欢过什么人,就连告白是什么程序都不知道,可只要程醉觉得是,他就说是。
“什么叫我觉得是就是啊!”程醉扯着嗓子嚎,“叔叔你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那什么算是按套路出牌。”祁轶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在感情上他宛若孩童,程醉就是他的老师,如今学生不懂,自然问出问题希望老师授业解惑。
程醉咳咳嗓子,正色道,“那你喜欢我吗?发自心里的喜欢,而不是把我当责任的应付。”怕祁轶随意回答,他又补了一句,“我要听真话。”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觉得他对程醉的感情应该是喜欢,但祁轶不敢肯定,如果不是呢?毕竟他从来没喜欢过,又怎么能给出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