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敲门都不用,直接翻墙进去,一脚踹开门,朝着正在品茶的老头子森然一笑,饶是没有獠牙也骇人的很。
“史老好兴致,我当你这会子在草原好生的做着可汗外公呢。不知怎么称呼?”贾赦在他对面落座,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哦,史老侯爷便是被他这样看死的。
“荣国公世子在鞑靼建树颇多,我不敢露脸。”老头子还挺镇定,嘴上还占贾赦便宜,“你是老保龄侯的曾外孙,称呼我一声老祖宗也无妨。”
“怕你折寿。我记着老侯爷的名讳是尹,你该不会叫史佚吧?”贾赦接过他倒的茶水,也不喝,怕有毒。
他瞎猜的,记得从前史老侯爷讲过,他们这一脉族谱上写的老祖宗是太史尹佚,人称史佚,后代子孙便以史为姓。
史家祠堂上挂着呢,“太守世泽,名臣□□”
前一句说尹佚,后一句说的是史老侯爷。
人还活着,已经和老祖宗一道写在祠堂里了,而面前这位只能坐在这里装逼,贾赦也着实替他说一句惨。
貔貅这个运势,猜什么,什么不中呢。
老头子虽然化名做过官,但确实叫史佚,他只当是贾赦收到过情报,“颜郁离出手,果然知道有没有。”
“史老这么多年没做旁的事,就光顾着弄些烟花生意?”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不变的道理。”
“说说,不然明儿就宰了鞑靼可汗,换一个更乖的。”
“不说。”
贾赦一摊手,“你在江南的每一个点,暗埋的每一个人,三天之内就会被挖出来,你以为自己是隐士高人,其实连个心腹都没有。史老觉得资助几个穷书生不能成气候,那买卖些女子怎么说呢?”
史佚索性闭上眼了,“要打要杀都随你。”
“你长得和老侯爷不大像。”贾赦突然有些碎嘴子的兴致,他本就是个烦起来要被爹娘抽的崽,此时一撩袖子,便道,“旧日的事,我不知道猜的准不准,你和老侯爷是兄弟,结果处处被他压一头,按你的性子,定然是不服气看他叱咤风云高官爵禄的,结果被他反手按下来,还赔出去个女儿。从颜良娣逃到江南,再到老师当年初到金陵,挑起事端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手笔。”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本就不喜欢朝堂,是安心在他门下做谋士的,女儿也是我自愿嫁的,谁知道那孩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这才结下了仇。他是什么样的人,当时鞑靼又被宁荣二府打怕了,要是他出手,怎么会让我女儿早早遇害过世。”
贾赦默默地看着边上花盆里多出来的小草,翻了个白眼。
绛珠草高兴地晃着头顶的小红果,“伯父伯父,我厉害吗?我最近新学会的,只要这样晃,就能让人说真话。就是这样这样!”....
“吵死了。”
贾赦一不当心受她影响,在心里也说了句真话。
“嘎?”绛珠草不可置信。
贾赦头很疼,怎么传音过去了,只得又安慰她,“没有说你。”
“哦哦哦,我就说嘛,伯父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铁一样的关系啊……”绛珠草又开始晃,“努力努力再努力!”
史佚毫无察觉,他胆子其实不大,做的事也隐秘,皆是推波助澜的,如果不是在左贤王的事上过分了,颜灵筠最早是不预备动他的。
贾赦看他慢慢皱起眉头,放缓了语速,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抬手把绛珠草弹得左摇右晃,“可以了。”
“嘎!嘎嘎!”绛珠草笑得超开心,“伯父伯父,我是不是特别有用?”
贾赦严重怀疑林小海把这倒霉孩子给种在鸭子窝边上了,这什么声儿啊,他在三生石里头也见过下凡后的绛珠草,人家林姑娘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怎么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他回忆了一下林小海加上莬莬出来的美人面,再配上这嘎嘎嘎。
画面太美,不敢看。
“特别有用,你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嘎嘎,林小海就在外头,马上就进来了,五四三二一!”绛珠草跟人举手似地,举起两根叶片欢呼。
贾赦捂住脸,觉得自己肯定是受报应了。
一定是他太熊孩子了,以至于上苍要派这么个熊孩子还折腾他。
于是林小海一进门,就意外地见到了沉痛不已的老板,还有和他房间里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兰草。
“呀,这棵和我那棵好像啊,带回去作伴。”
贾赦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糟践出去多少财气,“正经事呢?这么大个人没瞧见?眼力挺好啊林小海。”
林小海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世子怎么在这里,世子说的是,我先把这位请回去。”
“不用了,连夜安排船送去京城给老师。”贾赦也不跟他计较自己这么大貔貅也瞧见的事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活吧。”
林小海一开始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沉重,直到他累死累活几年后,才明白“好好干活”是多惨。
他不但要忙书院的事,还要收拾那些个史家二老头留下的秦楼楚馆,有时候带着胭脂水粉味道回去,还要被身体逐渐健康起来的林侯一通收拾。
不要问,问就是后悔。
自此贾赦的事业板块就不负责任地分配完了,江子瑜负责雁门关直到山西,边贸、粮草都压在他身上,林小海就在老家负责江南,京城有张道人和叶清露盯着,粤广的远洋生意则有叶三爷呢,又有贾代善和颜灵筠多年经营,稳当得很。
随着边关织造的第一桶赚回来,雁门关城逐渐修缮,灾民也都安定下来,大小吼和角端这才逃脱了运输苦力的命运。
“这种事只是应急,天下的生意都这样做,岂不是毁了。”贾赦和颜灵筠讲生意经,他时常趁晚上偷溜回家看他爹妈,方便得很,“生意吧,应该是和水利一样,循环往复。”
“我还当你这气魄是要让银子都百川东到你兜里呢。”颜灵筠指了舆图上一处,“江子瑜被你要去了,苗疆这儿的生意一直荒废着,草药购置不方便,给你三个月,你找个人……”
贾赦两眼放光,“我去吧!”
“你前儿才说要去福州,闽地的书院不管了?”
“让明净去呗,我没这么多银子。”贾赦又是两爪一摊哭穷,“现在很多事,我已经让林小海直接和明净说了,明净这点还是可以的。”
一开始赞助书院,是打着培养自己人的主意,谁知道明净却是实打实想做些实事,接了一段时间之后,反而比贾赦只砸银子好,书院们也更乐意。
“也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但凡有个入了眼的,就是平步青云,可比荣国府的走狗这种名头好听多了。”
“切,我缺走狗吗?求着我要,我都不要。”贾赦认为自己的心态逐渐养老,“等苗疆……”
颜灵筠打断他,“等苗疆之后,你是不是该去找明夙了?这哪有老赖在娘家的。”
“嘎?”贾赦不可置信,他最近让绛珠草烦得有点被传染,“你不想要我了呀?”
“嫌弃太烦了,我和你爹抓紧再生一个。”颜灵筠笑笑,“天下无不散筵席,你要有良心,以后多想着我点好就是了。诶,我就是一说,别哭了,再哭我可动手了!”
“呜哇哇哇!”贾赦想着他爹妈是会死的,反倒越哭越伤心,几乎要晕厥了。
颜灵筠揉揉耳朵,给了贾代善个眼神,示意他来。
要不说有后爹就有后妈了呢。
贾代善毫不留情地就把他儿子扔出去了。
如是这样“平静”的过了五年,颜灵筠又瞧上了林侯的养子也就是三生石小朋友,林侯给取了名作林泊,小名就叫小石头,大老远从江南偷回来当了关门弟子。
而他的小伙伴绛珠草,哪怕再贾赦的威逼利诱下宁死也不肯投胎,非要跟在她伯父身边修炼。
“嘎!我知道伯父要走的,走的时候带上我呗!就是一颗柔弱的小小草,随便藏在伯父额毛毛里就可以了!”
林小海新婚妻子并非是贾敏,而是王山长的幺女,两人一直在工作中有所接触,也算是办公室恋情了。
就是往后女儿的样貌和贾赦见过的那位柔柔弱弱林姑娘不太会相像了。
正牌贾敏贾莬莬小朋友,则是了不得了,她进宫给明净当了皇后。